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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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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來, 除了得知鳳翎宗更該死外,倒也算是別無所獲。

江殊殷帶沈清書看了那千餘座無字墳, 兩人心情都壓抑到極點,沈清書說:“將他們葬在這裡不為人所知也好,至少活著的人還有一些寄託。”

畢竟誰能想到, 鳳翎宗會如此滅絕人性。

轉眼又是夜晚,兩人坐在一間茶樓中小談, 江殊殷道:“淺陽尊,今夜過了我們可就要踏上去靈獸山的路了。”

沈清書聽他話裡有話, 放下茶杯抬眸淺笑,見此江殊殷不再客氣, 盛情邀請:“我今日聽那老鄉親說, 今晚正值泣城一年一次的賞燈宴,淺陽尊可願與我一同前往?”

沈清書道:“入鄉隨俗。”

泣城的賞燈宴是在湖中進行,兩人依照風俗, 買了一條鮮紅的長巾帶在脖子上,以示喜慶歡樂。又租了一張掛著精緻燈籠的小船,這時沈清書難得顯現窘迫, 輕輕道:“薛公子你會劃船嗎?”

江殊殷想起自己這位師父, 在水中根本用不著坐船, 心下登時明瞭, 拍著胸口道:“會的,淺陽尊你坐到船上去,我來劃船就好。”

這張小船中放有一張桌子, 桌子上擺著七八樣小吃,在船的另一頭還放著一架古箏。

說起來曾經的江殊殷,無比期待沈清書能夠帶自己出去走一走,玩一玩。可惜在沈清書答應不久,他就成了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他本以為自己是再沒機會,承歡在他膝下,豈料時來運轉,竟變成另一個人,且如願以償了。

水中早已漂浮著五光十色的河燈,湖邊各類的花開的正好,風過之時,蕩起陣陣香甜。

江殊殷立在船頭撐著一根長長的竹竿,漆黑的衣角沒入夜色中,瀟灑飄逸。沈清書端坐船內,雪白的衣裳與他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如,正邪黑白兩種極端。

江殊殷道:“來這裡許久,我竟不知此處風景如此美麗。”

沈清書一手撥過冰冷清澈的湖水贊道:“山清水秀,綠波浩渺。”

江殊殷把船劃到湖中,便收起竹竿與他並肩而坐,一邊嘴中仍舊說著俏皮話:“倘若淺陽尊願意,等到此事完了,我就陪你去遊山玩水,行便天下。”

沈清書回過頭來,清俊的臉上洋溢著濃濃的笑意:“行啊,那我們現在可算是說好了,你到時候可不要反悔。”

江殊殷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也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樣輕松,心驚之餘,不免有些開心,像是怕他把話收回一樣,急忙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兩人又坐了好一會,吃了些桌上的甜點和花釀,江殊殷瞧著船頭的古箏,出聲道:“淺陽尊可想聽一支曲子?”

沈清書道:“洗耳恭聽。”

末了,江殊殷走到那架古箏旁正正規規的坐好,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撥起絲弦。

古箏的聲音與琴相比,更加清脆婉轉,纏綿悽美。

宛若花前月下的悱惻嘆息,又似一汪清泉,叮咚作響。

曲剛奏起,聲色優美激昂,好似少年時的年少輕狂,懷揣無數夢想。漸漸的,曲子緩緩沒落,絲絲憂愁哀傷代替了先前的音律。

沈清書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但就是從他太過平靜的臉上,反倒不難看出他此時有些難過。

就連一雙莞爾的眸中,都是痛色。

江殊殷因是背對著他,因而對他的變化毫無察覺,依舊彈著這首曲子。

慢慢地,曲子奏至高潮,音色再不似方才的悲傷或是優美,而是震天撼地的一股霸氣,宛若藐視眾生,舍我其誰的囂張跋扈。

其中,邪魅無比,高傲自大,卻也是自甘墮落,和說不盡的寂寞孤獨。

湖中不止他們一張小船,人們猛然間聽了這樣的一支曲子,心中百感交替,竟說不出到底什麼感覺。

等曲子彈到最後一個旋律,終於沉靜,沈清書闔上眼,輕輕念出最後的歌詞:“行過百載,終不及一念成魔。”

幾乎修真界所有的人都知,這是大魔頭江殊殷最喜愛的一支曲子。

正如這支曲子一樣,江殊殷從一個受世人敬重的仙首,變為天下最大的一個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