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昕膽怯的看看石臺上的鈴兒:“姐姐它到底是什麼?”
謝黎鶯聲色低沉,一字一頓:“它,便是,何歡鈴。”
能喚醒人心底最可怕的恐懼,也是叫世人聞之膽寒的邪鈴。
擁有它,便能將整個天下捏入手中。
可稍有不慎,它便會侵入人心,叫擁有它的人想起自己最不願想起的經歷,一次一次的重放,最終令人生不如死。
“黎昕,答應我,答應姐姐,不許碰它!”
那時的謝黎昕還不明白什麼是滔天的恨意,也不明白失去唯一的至親是什麼滋味。
時過境遷,當他親眼看到唯一的姐姐在自己眼前逝去,那一刻,所有的真純善意,便都化為烏有。
最終凝聚成萬箭穿心的恨與痛。
這些感情交雜在一起,足以摧毀一個最堅強人的意志,叫他變得既瘋狂,又殘暴。
“姐姐,我從小到大,從未有過忤逆過你的時候……可這一次,就讓我,自己做一回主吧。”佩上何歡鈴的那一刻,謝黎昕立在風雨中。
狂風暴雨吹打著他一身如血的紅衣,像是盛開在地獄的彼岸花,既是豔麗的,卻也是悽慘的。
冰冷刺骨的雨水,順著他俊俏的臉頰流下,彷彿唯有這樣,他胸腔中暴怒的情緒才能得到微微的緩解。
垂著纖長濕潤的睫毛,他用幾近不可聞的聲音道:“林懷君…我那麼喜歡你,那麼信任你,可你,你卻為何要這樣對我……”
自那以後,世上再尋不到昔日純善明朗的紅衣少年。
有的,只是一個邪魅陰狠,詭計多端的極地宮教主,謝黎昕。
江殊殷記得,謝黎昕曾對他說過:“我一生有個最大的遺憾,那就是我沒能趕到姐姐之前出生。若是當年先出生的是我,那我一定會守護好她,就像她守護我一樣。其次……那便是想看一看,她身穿粉色衣裳,溫婉善良的年歲。”
他說這段話時,眼裡溢滿了憧憬的神色。
江殊殷淡淡一笑:“一定很美。”
“是呀。”謝黎昕輕輕笑起:“那樣的她,怎會不美呢?”
默默看一眼好友,江殊殷眺望遠處的山景:“曾經我一直覺得做一個惡人,與做一個好人相比,更加的不容易。因為承受的罵名更多,將會一生一世的顛沛流離,無處歸家”
他輕輕一停,俊朗的目中滑過一絲笑意:“可事到如今,我突然發現,做一個惡人往往要比想象的更容易。”
極惡者,又怎怕惡名?
即便無處歸家,孑然一身。可與昔年相比,拋去了阿諛奉承,拋去了假笑,拋去了很多曾經覺得累,不想做卻偏偏要做的東西。
感受到的,竟是一身輕。
聽他這樣由感而發,謝黎昕笑起來:“要是曾經的你這樣說,那我一定會覺得你腦袋壞了。”
江殊殷也笑起來:“那現在呢?”
謝黎昕看向遠處道:“那還真是這麼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