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鑽了牛角尖,執拗的什麼都拉不回來,一心想把事情搞清楚,晚上就摸上了一把刀,溜進了父母出事的工地。
晚上沒有人幹活,只有幾個管事的和值夜班的坐一起喝酒聊天,陸遠在窗外聽他們說起他父母的事。
“可憐啊,這就是命,怎麼別人不出事就攤兩人身上了。”
“你說話有點良心吧,這批進的材料就不行,看那鋼筋悍的,什麼玩意兒,旦凡鋼筋焊的結實那輛夫妻就不會出事。”
陸遠聽不下去了,血液直往腦門上湧,一腳踹開了木板門,扭身和那些人打了起來,還一邊叫著要把他們送到派出所。
打著打著就亂了,他捅了別人一刀,刀柄上血淋淋的,打著的頓時亂成一團。
他趁亂跑了。
心都涼透了,人生絕望感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他回到家把濺到身上的血急匆匆沖掉,把刀丟掉,想了一會,就準備去投案自首。
被急匆匆趕來的三叔公一把揪回了屋裡,照他臉上用力摑了一掌,恨聲罵道,“你父母白把你養那麼大,混賬東西,惹出了人命,你老陸家就你一根獨苗,你還不趕緊跑。”
“我殺了人……還能怎麼辦。”陸遠麻木著臉,他已經絕望了。
“別胡說八道,人都送醫院去了,還難說死不死的。你現在就給我走,走得越遠越好。”
“不行,我得給我父母申冤,我不能讓他們白死,”一提到他父母,陸遠眼睛迸出兇狠的光芒,“三叔公,我今晚聽到了是他們親口說是材料質量問題,我要去告他們。”
“你說的是真的。”陸遠三叔公狠狠皺眉問,來回踱步。
“是真的。”
“行,我知道了,我會找你遲大伯說,現在你趕緊給我藏起來。我不能把你也給丟了去。”三叔公推搡著他往門外走,又往陸遠口袋塞錢,“阿遠你給我聽好了,你要進了監獄你爸媽死都不瞑目,你爸媽的事我會給你做主,一會兒我就找你遲大伯把事情說了,他在鎮裡當所長,權利大,總會有辦法的。你現在留給我藏好了,別出來。”
後來的事就由他三叔公出面,本來報警就行了,結果報上去了連個水花都沒起來。
三叔公說,那家公司背後有人靠著,動不了。
後來醫院被陸遠捅傷的人平安無事,卻執意要告他故意殺人罪,那陣子民警到處找他。
三叔公對天長嘆,“人心不古啊,兩個活生生的人沒了沒人問,卻還要對一個孩子窮追不捨。”
陸遠那時候就不平了,他已經不相信這個社會的公平正義,他一心走到了陰影裡,得不到該有的結果後,就遠遠離開了江水鎮,四處躲藏。
一步錯,步步錯。
錯得永遠都回不了頭。
如今陸遠覺得自己似乎又走到了一個抉擇的路口。
不同的是,當年他憑著沖動不顧後果冒然做了決定,而現在他要慢慢地想,慢慢地謀劃。
他又找回了遲隱,天知道,他寧肯豁出了命也不肯再和她分開,他虧欠過的,要在餘生一點一點並且加倍補償回來,他要給她最好的生活,他希望有朝一日,她大大方方告訴別人她找了個好老公,他還希望,她給他生一個孩子,他們一家人永遠都不分開。
現在的生活軌跡正是朝著他希望的方向一點點前進,陸遠幾乎已經觸碰到了希冀的邊緣。
可過去的陰影拖住了他。
他無法忘記他父母去世的原因,他也無法忘記當年三叔公那句人心不古的長嘆。
身為子女如果連自己父母的死因都不願意去探尋,那麼誰還會為他們主持公道。
遲隱回到家後已經十點多了,客廳昏暗一片,她小心開啟臥室,看到床上陸遠側身躺著,可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