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迷而不期3
已是黃昏時分,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門口禾穎翹首以盼,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期待。馬車上下來一人,禾穎欣喜地雙眼放光,快步上前:“小姐,多日波折,可是累了?”靖安若神色疲憊,卻仍強撐著精神淡淡說道:“無礙。”再回來恍若隔世,一切依舊,可一切卻又不一樣了。
靖安若回去後,掃了一眼屋子裡的陳設,還和從前一樣,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吩咐:“把這些畫,都收起來吧,以後都不必拿出來了。”禾穎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以前的靖安若最是鐘愛這些畫,如今竟連畫都厭棄了,只得默默收起來。
若是說這世間誰最疼靖安若,那必是祖母無疑。靖安若洗去一身風塵,前去謁見祖母。舊時衣衫穿在身上,略顯寬松,她眉頭輕皺,幾經挑選,終是選了件尚為合身的淺藍色衣裳,猶恐至親憂慮,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安。
暮色已晚,靖安若卻還出門,禾穎面露擔憂之色,說道:“只怕老夫人,已是睡下了。”
靖安若眼神堅定,說道:“無礙,我且請安就回。”
入夜,安靜得只聽見二人的腳步聲。延年居的院子漆黑一片,禾穎提著的燈,宛如暗夜的熒熒之火。靖安若在老夫人的院子裡跪拜,低著頭,臉上滿是愧疚:“不肖孫女阿若歸來,讓祖母擔憂了。”
老夫人的房間亮起一盞燈,隨著“吱呀”一聲,屋內走出一人,林嬤嬤板著臉說道:“老夫人——對小姐很失望,日後不必再來問安了。”
靖安若只覺得這入夜的寒氣更重了幾分,眼神黯淡,道:“阿若不孝,但求祖母保重身體,阿若去了。”
暗夜裡,主僕二人踽踽獨行。待行至住處,已是燈火通明。靖安若忐忑地推開了房門,只見靖淮谷端坐其中,臉色陰沉,餘氏伴在身側,眼神冷漠。見靖安若推門進來,靖淮谷容顏之上已有慍怒之色,雙眼圓睜,呵斥道:“逆女,既知歸來,可還知敬重長輩?”靖安若恭謹行禮,身體微微顫抖,一個物件飛來,霎時碎裂。待到看清,靖安若面色煞白,雙眼空洞地望著那碎片,這是她母親的遺物,亦是去年當掉的那塊。黃伯孃病重,身無長物,靖安若雖是不捨,卻也當了五十兩,以解燃眉之急。別人不知這塊玉的分量,靖淮谷卻應該是知道的,這碎掉的不止是玉,更是靖安若與母親的最後一絲牽絆。靖安若蹲下身子,雙手顫抖著撿起地上的碎片,眼神哀傷,喃喃自語:“阿若錯了,錯了……”
靖淮穀道:“既是知錯,那就該給靖氏留一個體面。”頃刻間,已有僕從手持白綾而入。靖安若雙眼刺痛,滿是驚恐與絕望,她只當父親性情涼薄,卻不曾想父親竟要她的命,哀切地雙眼通紅,道:“敢問父親,可曾惦念母親一二?父親明知此物是母親的遺物。敢問父親,寄情於梅以惦念母親一二,可是我之過?身遇坎坷,非我所願,可是我之過?”
他這女兒一向驕縱,如今竟質問起了父親,靖淮谷怒極反笑,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道:“如此可是靖氏冤枉了你,這世道冤枉了你,你且留書一封遠去,與那畫師一夕無蹤無影,眾人皆知你與他私奔,若沒這玉,你便是死在梁城,也無人知。如今靖氏丟不起這顏面,你的母族安國公府亦是一樣。”
靖安若悽然一笑,嘴角上揚,眼神卻空洞無神:“父親,當真無半分私心?不問緣由,不究其根,只待阿若一死,為靖氏清名,若今日跪在這裡的人是若雪,父親可還捨得。歸根結底,父親從未愛過母親,更不疼惜阿若罷了……”
靖淮谷只覺得太陽xue突突直跳,雙手緊握,這逆女越發悖逆。靖安若的話牽涉靖氏隱秘,餘氏目光凜然,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道:“還不動手!”
一條白綾覆上靖安若的脖頸,越勒越緊,靖安若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喉嚨發緊,發不出絲毫聲音,雙手在空中揮舞,想要扯開白綾,卻似怎麼也抓不住,意識開始一點點消失。恍惚間,似是聽到靖淮谷說:“你和若雪從來都不一樣,若雪只是我的女兒,可你先是靖安兩氏之女,再是我的女兒。我會告訴眾人,愛女安若身染惡疾病重而亡,風光大葬給你一個體面。”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來人赫然是老夫人。眾人皆知靖安若是她的心尖肉,陡然松開的白綾,靖安若的身體軟綿滑落。老夫人見狀,大驚失色,只覺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林嬤嬤急忙伸手探了探靖安若的鼻息,朝著老夫人示意一息尚存,老夫人懸著的心安定下來,臉色稍緩,朝著靖淮穀道:“我的阿若回來你便這般喊打喊殺,你若不認她,何必尋她回來,在梁城尚有一命溫飽自足,回來你竟要治她於死地。”一時既是惱怒,又是心疼,“不管阿若犯了什麼錯,你為她父也該護佑於她。”看見餘氏,更覺遷怒,冷冷地瞪著她,道:“餘氏,你是死的嗎?連勸勸淮谷也不會,就幹看著。”老太君一向不喜餘氏,罵起來也直白,餘氏那姣好的容顏上臉色變了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但隨即便恢複了正常,那變化之快幾乎讓人捕捉不到。餘氏福了福身,恭謹道:“母親教訓的是。”
靖淮谷對母親一向敬重,臉色變得凝重,道:“母親,兒有錯,教女無方,以致阿若犯了大錯,阿若之過累及家族的聲譽,不得不罰。”
老太君問:“今日你是非打死阿若不可了?名聲重要還是性命重要,母親也不是聾的瞎的,多少也聽聞了些,若是名聲壞了,養在府裡一輩子也是養得起的。你若容不下她,阿若便搬去與我同住,我的私庫也是可保阿若衣食無憂。”靖安若早早沒了生母,本就是老太君養大的,自然是多疼些,此話一出,靖淮谷也不再執著,“母親教訓的是,原是我想差了,夜色寒涼,勞駕母親,已是兒之罪過。”老夫人冷哼了一聲,眼神中仍有不滿:“只要你不打阿若的主意,母親這身體自是極好的。”
待到靖安若醒來,已是翌日晌午,一束光照了進來,刺得靖安若只覺得不真實,這究竟是活著,還是人死之前的回顧?想要喚一聲禾穎,喉間沙啞得發不出聲響,眼神中有些迷茫。想起昨日種種,靖安若只覺得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水,她特別想要水,伸手觸上茶盞,卻無力地滑落,“哐啷”一聲響動,讓門外的小丫頭又驚又喜,飛奔而來,看到跌落的茶盞,倒了一盞茶給靖安若,就著禾穎的手,靖安若一飲而盡,一連喝了三盞,靖安若才搖頭示意不必倒了。禾穎看著靖安若,眼神關切地說:“小姐的身子這些年虧空得厲害,近來又是多日波折,又是驚嚇,需得好好將養一番才是。老夫人已然發話,昨日那般事,日後再不會有了。”靖安若心頭觸動,縱是她令人失望,她的祖母仍是不捨得棄她於不顧。靖安若嚅嚅嘴唇,發出一聲低語,禾穎聽不到,忙問:“小姐可是問,昨日之事老夫人如何得知?”禾穎說:“回來時燈火通明,奴婢瞧著不大對勁,又見幾人扯了白綾,便趁著夜色悄悄地稟了林嬤嬤,幸好小姐無礙,小姐到底也是老爺的女兒,這般未免太過心狠。”靖安若朝著禾穎扯了一個笑容,嚅嚅說了一句:“謝謝。”幾近無聲,可是禾穎卻是聽懂了,“小姐不必與奴婢這般客氣。”
“姐姐倒是有個好丫頭,比起我們,只怕是更像姐妹,我們二人之間倒顯得生分了不是。”靖若雪不知何時來了,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禾穎那幾句替她家小姐抱不平的話盡數落了她一耳朵。禾穎一陣惶恐,靖若雪說:“我給姐姐帶了紫參,你若無事便去燉上一碗參湯。”她們二人關系向來不睦,禾穎惶恐不安卻不敢離開,靖安若示意無妨,禾穎方才離去。
靖若雪神色飄忽,眼神遊離,道:“姐姐羨慕若雪有父母寵愛,可知若雪亦是羨慕姐姐,靖氏嫡女,安國公外孫女,身份何等煊赫,姐姐生來便可尋得一門好的親事,可我呢,終其一生也不過嫁一尋常人家,除了父母寵愛,我什麼都沒有,都沒有……對了,今日若雪是來恭喜姐姐的,姐姐曾被定下一門親事,安慶候府世子沈知衡,想必姐姐還不知道呢。”
親事?為何此事從未有人提及?靖若雪笑意盈盈,眼神卻有些捉摸不透,靖安若不明何意,想要問,卻低啞得幾近無聲,眼神中滿是疑惑。“看來姐姐的情況不大好呢,病了就該多休息。”留下此話,靖若雪揚長而去,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靖安若努力搜尋關於安慶侯府的記憶,遍尋所知也不過寥寥無幾,長慶候是馬背上得來的功勳,夫人江蕁榕更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二人常駐邊塞,世子沈知衡亦是少年驍勇,何時與靖氏有了瓜葛……靖安若實在想不明白,用手揉了揉額頭,眉頭緊鎖。禾穎已然進來:“小姐,何事煩憂,憂思傷身,且飲一盞參湯安神吧。”靖安若點頭,禾穎就著湯勺一點點喂給靖安若,待到靖安若喝完,禾穎方才安心。禾穎問:“雪小姐,可曾尋小姐不快?”靖安若搖頭,禾穎詫異地挑了挑眉,她們二人向來不睦,今日雪小姐怎就如此安分。靖安若用嘶啞的聲音低道:“你——可——知——長——慶——候——世——子?”禾穎驚覺,雪小姐果然還是和往常一般,倘若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才好生讓人奇怪。不知婚約一事小姐得知幾分,禾穎眼神略有閃躲,道:“小姐與那沈世子尚有一樁婚約。”這丫頭的話不盡不實,靖安若若有審視般看著禾穎,禾穎只覺被她看得發毛,眼神有些慌亂:“婚約一事,是夫人為小姐定下,連老爺也是今年才知有此一事,人人都道那沈世子驍勇,不知何故如今不良於行,至於以後能否恢複,尚未可知。”禾穎實在不忍將實情告之,覷著靖安若的神色說道,卻見靖安若神色並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