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妮早就算到了家裡有人在拍拖,她只納悶自己怎麼沒算出來是他倆在一起呢?這卦象果然是顯山不漏水高深莫測天機玄妙啊。
紀禾無言以對。
聞言陳安妮愈加憤懣:“為什麼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陳寶妮伸出一根食指說:“你太笨啦。連烏爾蘇拉都知道。”
陳祈年說:“它告訴你的?”
陳寶妮說:“我們有心靈感應。”
說完她忽然咯咯笑起來,摸了摸烏爾蘇拉的腦袋附和道:“確實。”
面對眾人的目光,陳寶妮解釋說:“烏爾蘇拉剛剛說陳安妮就是個大笨蛋。”
陳安妮:“......”
陳安妮:“你們都欺負我!”
“好了。”陳祈年說,“沒人欺負你,之所以一直沒說就是怕你們反應太大影響你們中考,我們本來準備就這兩天找個時間告訴你們的。”
“那你怎麼不早點找?”陳安妮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我真的有必要看到那一幕嗎?你們這是汙染我幼小純潔的心靈。”
紀禾:“......”
陳祈年說:“誰讓你每次進來都不敲門?你自己無禮還怪我們了?”
陳安妮哼一聲:“放心好啦,我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先拿個喇叭外放通知你們,留夠時間給你們穿衣服。”
“隨你,反正你們知道了就行,也不是來跟你們商量的。”陳祈年牽著紀禾站起身說,“沒其他事我們走了。”
留下陳安妮陳寶妮坐在客廳,陳安妮看向她懷裡那隻精怪的貍花貓,惡狠狠說:“你才是大笨蛋!”
為了力證自己不是愚鈍的大笨蛋,也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被蒙在鼓裡的傻瓜,翌日她在出遊前找到了林阿姨,向她打聽她是否清楚關於她哥和她姐之間的秘密情事。
她眼亮晶晶充滿希冀,豈料林阿姨如釋重負地一笑:“你們也知道了就好了,這樣我就不用憋得這麼辛苦了。”
陳安妮天塌了。
林阿姨有些憔悴地安慰道:“他們沒告訴你肯定有他們自己的理由,如果可以誰都不想瞞著,畢竟沒人喜歡秘密。好了,你安心去玩吧,你走了我再和你姐說...”
想到出去玩,陳安妮的心情一個多雲轉晴,一下子鬆快了。
雖然被蒙在鼓裡令她很生氣,但她轉念想想,未必全是壞事,如果她姐因為中考成績罵她,她還能用這件事反將一軍,嘿嘿...
林阿姨目送她離開,轉身朝後院走去。
院子裡滿眼芳菲,盛夏陽光像一片金桔色的海,梔子花和芍藥開得正豔,角落星星閃閃的蕓薹彷彿一叢蘆葦蕩。
她戴著草帽握著小鐵鏟,跪在土溝邊緣,給那顆已種下一年多的橘子樹除草鬆土。
熱汗不斷,額角涔涔,她直起腰用毛巾擦了把額頭和臉,陽光一瞬間白茫茫如冬雪覆蓋大地,清脆的鳥啼聲在雜音消逝的很久之後才傳進耳朵。
她緩了緩,一種昏蒙的平靜促使她站起來,坐到那把小椅子上。
她半眯著眼,午後慵懶的陽光照著她千褶百皺的臉,令她感到像躺在兒時放牛的草地上,那麼高的天空,那麼白的雲朵,伸著梯子上去也摘不到,踩在那棵老榕樹上也夠不著。
一陣風吹過,眼前的橘子樹抽枝拔節開枝散葉,剎那間橘子花紛紛揚揚地掉落下來,使她身上落滿了白雪。
她微笑著,看到多年以後這片院子裡的景象,橘樹果實累累,滿樹金黃,鳥鳴啼囀,風過樹梢,吊床輕微搖晃,彷彿入睡...
林阿姨的女兒在電話裡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她說她盡快趕回來。
說來倒巧,林阿姨女兒也是搞科研工作的博士。林阿姨平常雖然提得少,但每回提起無不眼神發亮充滿自豪。
兩天後,當她從美國回來站到她們面前,果然是人中龍鳳女中豪傑的高知博士風範。紀禾告訴她林阿姨的遺體已送往殯儀館,她走時很平靜,彷彿曬著太陽安然入睡。
博士面色忽然變得煞白,嘴唇囁嚅,諾諾自語,像變了個人樣,紀禾滿頭霧水,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觸動了她,想必是悲從中來吧。
她呆了一個下午,整理林阿姨住房的遺物。陳安妮的出遊自然沒去成,陳寶妮更是鬱郁寡歡,這應該是自她們懂事以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真正的死亡吧,郭潤娣和陳永財死時她們壓根不懂,關於他們生前的模樣也記不拎清,可林阿姨卻是實打實地照顧了她們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