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賦吟詠,聲音悠悠,像是真的傳入了詩裡天上的那個白玉京之中,叫一個仙人聽了去。
世事變遷。
宋之時,胡擄入境,一人沖冠一怒,高歌滿江紅,馬踏四方,用一生在青史上寫下了精忠報國四字。
明之時,大浪濤濤,一人站在一艘巨船的船頭,身後的披風獵獵。他的手中拿著一張地圖,這地圖是當年一個人送給他的,說是上面,畫著這個天下。
海浪前,他開啟了地圖,上面所繪的這個天下是一個圓球。雙手握緊,他抬起了眼睛看著大浪不息,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身後無數的船隻,揮下了手。
“楊帆!”
明之後,聽聞有一個人叫做蒲松齡,他平生喜好喜歡蒐集異事,每日都會在自己家門外擺上一個小桌,桌上擺一壺清茶,請過路的人坐下共飲,談論奇聞。
而他自己則會將這些奇聞都一一記下,加以潤色整合。
有一日,他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家門前擺上了茶桌,午間的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
她戴著一頂鬥笠,在茶桌前問道:“我有個故事,先生可想聽?”
蒲松齡笑著說道:“自然。”
帶著鬥笠的人坐了下來,緩緩說道。
“這個故事,叫做長生。”
歷史的長流如同江河滾滾,卷著無數的舊事舊人遠遠而去,可是有那麼一個人一直站在河外。
她曾經歷了長平之戰,見證了數十萬人的坑殺。她曾率領大秦鐵騎,與六國共逐天下。她見過天下三分山河破碎,也聽過那嫋嫋的隆中琴音。貞觀盛世她一醉今朝,流年之中她踏遍河川。
她鮮衣怒馬過,也曾羽扇綸巾。做過田舍農,也做過教書生。卻沒人記得,這麼一個人,活了兩千年。
“呼。”嘴中吐出的一口氣,在冷風裡凝結,變作一陣白霧緩緩地在半空中散開。
顧楠穿著一身淺黑的羽絨服,拖著一個行李箱站在車站的邊上,等著列車的到來。她特地請了個假,新年,她要去祭拜幾個人。
車站裡沒有什麼人,趕著回家的人早在幾天前就都已經走了。同樣的這個時候的車也少,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顧楠的車才回來。
空蕩蕩的車站裡有一些冷,她隨意地找了一個位子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圍巾。
一旁的候車座位上傳來了一些聲響,顧楠轉頭看去,見到一個衣著襤褸的孩子正躺在椅子上睡覺,大概是流浪路過的孤兒。
沉默了一會兒,顧楠站起了身來,去了一旁的小賣部裡買了兩個麵包。
身邊傳來響聲,躺在椅子上的孩子醒來。
見到顧楠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縮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低下了眼睛說道:“我馬上就走。”
不過顧楠不是來趕走他的,而是將手中的一個麵包遞到了他的面前。
孩子呆了呆,良久,才小心地接過麵包,然後撕開了包裝紙,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他大口地吞嚥著,一口,兩口,漸漸地停了下來。嘴邊沾著麵包屑,他低著腦袋,帶著嗚咽地聲音,對顧楠說道:“謝謝。”
顧楠坐在他的旁邊,吃著自己的麵包問道。
“你想聽故事嗎?”
孩子嚥下了自己嘴中的吃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小聲地應了一聲:“嗯。”
顧楠微微一笑,說起了一個故事,一段曾經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
車站上的時鐘上,時針又走過了一格。
顧楠說完了故事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孩子吃完了手中的麵包,他看著顧楠,問道:“那個將軍後來見到她師父說的盛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