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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光亮最是於人所向往,也最是於人所畏懼。嚮往是因為它可以給我們帶來無限的光明與無限的希望,讓我們不至於在漫長的道路中逐漸將自己埋入黑暗的深淵;畏懼是因為它會將你暴露在世上,不論是醜陋,墮落還是狼狽的你,都將被殘忍地暴露在這世間。

而她,現在,便是處於後者。

付葭月一把抹去淚痕,低垂著頭,便是別開臉去。

除了害怕將自己狼狽不堪的狀況暴露在他面前之外,其實最主要的還是不好意思。當事情塵埃落定後,再度往前想之時,源源不斷地羞恥感便是於心中湧出。

也不是她認為謝白會嘲笑她,便就只是她自己的心理在作祟。揪其源頭,應該就是她常年都是以大哥的身份在地府中混,所養出的堅強的心理吧。

如此想來,倒也是不錯,想當初在陽間之時,她雖說也不是尋常閨中女子,卻無論如何比不得現在這般囂張勁的。

思及至此,便愈加不肯將自己這一番神色暴露在謝白謝白麵前了。當即便是抬起袖子狠狠地在面上戳了戳,確保了面上不再有未幹涸的淚痕了,才帶著紅腫的眼睛看向謝白。

四目相對間,兩人皆是無話,她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麼,卻是才微啟貝齒,便猶豫住了。

謝白幹咳一聲,先開口打破這份尷尬道:“你面色為何這麼紅潤?”

付葭月猛得想起了這件事,身子一僵忽得立直了脊背,反射性地拍了拍臉頰,嘶拉一聲倒吸了口涼氣,疑惑地眯起了眼眸,道:“啊?哦,我似乎中了媚藥……哦,不是,你別誤會,那家夥是這麼說的,不過許久都是沒發作,早些時候還會覺得身子發燙,現在卻是除了面色紅潤外,沒旁的不適之處,想來,他不過說出來唬我的。”

話到嘴邊便不受控制地支支吾吾,極是含糊不清起來,說出的話都顯得沒有力道,惹得她不由地心虛起來,原本紅如柿子的臉頰愈加顯得通紅不已。好在有藥效做掩飾,讓她可以稍加泰然自若地看向他。

果然虧心事不能多做,不然就算是尋常談話有時都是不自在的。

付葭月心虛地吐了吐舌頭,謝白並未注意到她這一反常的表情,只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我看看。”

靜待了片刻,只聽他道:“是一種活血化瘀的草藥所煉制的,體虛之人吃了可以將身體調理回正常,正常人吃了這會出現不正常的反應,便如你剛才所說的體熱與面色潮紅。”

聞言,付葭月又不自覺地摸了摸雙頰,滾燙的觸感至手心處傳來,告知著她這一切的真實。她驚愕地瞪圓了雙眼,驚奇這世間竟是有這種藥,隨即打了個轉,慶幸道:“幸好!”

又思及自己剛才的表現,看到謝白來就奮不顧身地抱了上去,若是當真中了媚藥的話,那還不被認為是投懷送抱啊?若是那樣,可不羞死?今後就當真不要在他面前出現了。

不過想到上次被施媚藥所引發的一連串的事,背後便一陣發涼。

幸而衛柯還算是有良心,不然,憑她現在身體中雜亂的狀態,又不知該導致個什麼後果了。

但轉念一想,她怎麼替那王八蛋說話了?便趕不及地啐了一口,想將自己愚蠢的想法給一併啐出體外去。

看著她漸紅,其中又摻雜著異白的面色,與她奇怪的動作,謝白皺了皺眉,打斷道:“不過這藥只能從口中攝取才能起上作用,陌生人的東西你便都是隨便吃的?”

“啊?”忽然被打斷了思緒,付葭月一時沒反應過來,張著嘴疑惑地看向他,在腦中原封不動地念了一遍他所問後,忙搖頭道,“沒,就算我再怎麼隨便吃,都是不會吃他給的東西的啊!我也是納悶自己何時中的毒,若是飲食的話,我也沒吃什麼異物,不至於啊。”

說著,她便摸著下巴思忖著,腦袋中一時受不住這多方位的資訊與驚疑不定的驚嚇,極是雜亂,見謝白不說一句話地猶若看怪物般審視著自己,心中更是沒來由的惱火,便擺了擺手道:“不管了,現在不糾結這些了,先從這鬼地方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將這些擾人的心緒都丟開後,她的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便道:“他說,若是進來了,外邊的人便無論如何都進不來,也就是說出去的開關在這裡邊。可這裡面的石壁就像是專門用磨具打磨過一般,一點都沒有外邊野石的嶙峋粗糙之感,若是想設機關不是很容易便被發現了?”

說著,又覺得不對,搖了搖頭道:“他不會這麼傻。”

轉頭看向謝白時,只見他已然是背對著自己在洞沿處緩慢走著查探著,安靜了片刻,只聽他接話道:“機關並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那若是他自己進來了豈不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付葭月皺眉,有些難以置信,卻又無法說出可以證明自己所說的觀點來反駁他,便兀自思忖著不再言語。

片刻,只聽謝白道:“你聽。”

付葭月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走近了屏氣凝神地聽著,只聽石洞外頭似乎有嘩啦啦的水流聲,時不時地發出撞擊石壁的啪嗒聲響,她不禁驚呼道:“水流聲。”

謝白繼續道:“你再敲一下那石壁試試。”

付葭月試著輕輕地敲了敲石壁,又再度加了幾分力道,便明顯感覺到了傳來的聲音完全不是實物所帶來的空洞回蕩之感,又敲了幾下待確認後,驚喜道:“空的?外間有通路!”

“你再看看頂端。”

“濕的。哦,我知道了,”付葭月拍了拍手掌,頓時恍然大悟道,“這機關靠的就是每日漲潮時水位高漲所帶動的,人力所推不開的石頭,對於潮水來說便是九牛一毛。”

隨即又覺不對,皺眉道:“不對,可外間不是樹林嗎?哪來的這麼猛烈的水?若是河水的話根本帶不起這麼大的沖勁。”

只聽謝白道:“天音寺,當年天音寺便是修建在一處湖水之中,因著它每日一小漲,每月一大漲的緣由,毀壞了無數的良田,且從付朝建朝初期到當時,便已經有過百的百姓因此喪命。百姓生活窮苦,名不聊生,於是在朝廷安定與百姓聯名請命之後,皇帝請來大師行了佔蔔之術,說是由於之前戰亂導致白骨堆積,四處遊蕩的怨靈都集聚在此處,不得超生,需要佛祖的庇佑才能化解,於是便於其上修建了天音寺。”

當年還在陽間之時,她便恨足了官府的這種百姓,明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卻還有那麼多愚蠢的百姓趨之若鶩地去相信,去信奉,讓她有種恨鐵不成鋼,卻又無可奈何的氣憤。

不說這,且說她在陰間待上的這五十年與她當鬼差的時日來說,陽間哪還有怨靈集聚的情況啊?早就被他們給收拾妥當了好嗎?就算是戰亂時期屍骨遍地的情況,他們也不過最多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將孤魂給渡引幹淨了。就算是有遺漏的,亦或是躲藏在陽間不願投胎的,那也只能以“個”為單位,完全談不上“聚集”二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