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懷夏是寅時過三刻給天恩喂的藥,藥效只有一個時辰。現在已經卯時半了,他們才不過走到欽安殿附近,寧誠安心裡有些著急。若是沿著外圍的正路走,剩下的一刻鐘恐怕是不夠他們趕到慈寧宮的,唯有從西六宮裡的小路上抄。寧誠安咬咬牙,領著羅懷秋他們往西六宮走。
隆慶皇帝好美人,天下皆知。東西六宮裡的事兒比整個京城裡的加起來都多。寧誠安向來都是伺候太子的,那些低品級的嬪妃私底下再怎麼鬧騰也沒敢把手伸到慈寧宮來的,所以寧誠安對這些個女人間爭風吃醋的手段並不怎麼瞭解。但他也知道西六宮裡每一塊磚底下都是故事。寧誠安只能祈禱這回運氣好,別碰上什麼愛惹事的嬪妃。
但羅懷秋今天可能真的是點兒背。
才剛走到宜安閣,羅懷秋就看到地上密密麻麻跪了兩溜宮人,再遠些能看到一架裝飾華麗的金玉步輦。寧誠安心底一沉,閉了閉眼睛,還是拉著羅懷秋和德喜跟著那些宮人一起跪了下來。
金玉步輦走得極慢,每走一步,黃蓋上的流蘇顫得都比它快。羅懷秋心急如焚,但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跪在那裡不動。終於步輦靠近了羅懷秋他們。
能有資格坐金玉步輦的,整個大明朝只有葉貴妃一人。葉貴妃託高高階坐在步輦上,無趣地看著兩旁宮人低垂的腦袋。忽然,她眼神頓了頓。
“那邊兩個看著眼生,哪個宮的?”葉貴妃蜜中摻沙的聲音懶洋洋地飄向羅懷秋他們。
寧誠安以膝著地向前跪行了一步,恭敬地答道:“回稟娘娘,奴才等人是慈寧宮的。”
步輦輕輕地停了下來,正落在羅懷秋他們面前。羅懷秋拼命想把頭縮到寧誠安身後,卻又不敢動作太大顯出異樣。羅懷秋心中惴惴不安,葉貴妃是認得她的。
“這小宮女也是?”葉貴妃看著羅懷秋與尋常宮女略有不同的雙螺髻,微微勾起了嘴角。
羅懷秋的指甲已經抓破了薄薄的襖裙紗面,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顫抖起來。寧誠安張了張口剛想替羅懷秋解釋,忽然響起來輕輕地啼哭聲。
羅懷秋整個人差點癱倒在地上。
天恩醒了!
羅懷秋急中生智,原本就已經嚇得膽戰心驚了,索性放聲哭了出來,硬是將天恩的啼哭蓋了下去。
葉貴妃身邊的大太監皺了皺眉,上前就要訓斥:“大膽!竟敢在娘娘面前放肆!”
寧誠安趕緊磕頭認罪,“娘娘贖罪,這是宮裡剛來的小宮女,還沒□□好,膽子小,沒見過娘娘這般玉葉金柯的,一時慌張失態,平白糟了娘娘的心情。還請娘娘贖罪。”言罷轉身呵斥羅懷秋,“還不快向娘娘認罪!娘娘素有慈悲美名,可別因為你傷了名聲。”
羅懷秋一邊大聲地抽噎,一邊磕頭認罪,“娘娘贖罪,娘娘贖罪。奴婢罪該萬死。求求娘娘饒了奴婢吧。”
葉貴妃挑了挑眉毛,精緻的眉眼淡淡地掃了羅懷秋一眼,虛掩著唇輕輕打了個哈欠,道:“罷了,真是敗人興致。讓這幾個慈寧宮的人走吧。別在本宮面前礙事了。”
“還不快些離開!”那大太監厲聲沖寧誠安喝道。
寧誠安又領著羅懷秋他們磕頭謝恩,三人趕緊抬著箱子離開,一邊走,羅懷秋還保持著大聲地抽噎。
也不知道葉貴妃是不是特意等他們,那尊貴的金玉步輦過了好一會兒才起駕。
過了宜安閣,再經過泰茵殿和清悅園便可到慈寧宮,謝天謝地,最後這一截路羅懷秋他們沒再遇上什麼麻煩事。
終於,寧誠安領著羅懷秋到了慈寧宮的後偏門。寧誠安停下腳步,白皙的臉上已經全是汗水,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向羅懷秋躬了躬身,“羅小姐,先前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多有得罪,還請小姐大人有大量寬恕了奴才。奴才就送您到這兒了。接下來德喜會陪您進去。”
“多謝寧公公。”羅懷秋發自肺腑地還了一禮。
寧誠安趕緊側身避開不受,臉上仍掛著謙卑的微笑,“羅小姐折煞奴才了。奴才得告罪先離開了,奴才還得迴文淵閣伺候殿下。羅小姐請放心,在慈寧宮沒人敢對您不利。”
“寧公公……”羅懷秋看著寧誠安離開,只覺得有千言萬語卡在嗓子眼說不出來。雖然她知道寧誠安也是受羅懷夏囑咐,但心中終歸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羅小姐,請跟奴才往這邊走。”德喜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羅懷秋的思緒。
羅懷秋斂了斂心神,跟著德喜走入慈寧宮。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去上了一堂健身課,平板支撐做的我…感覺自己彷彿要練出胸肌了…碼字的時候手還在瑟瑟發抖。
【羅懷秋:呵,會有我抖得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