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睿一把將他手裡的酒罈子奪下,將人從地上拽起往揮手就是一拳。
“清醒了嗎?”和一個喝得爛醉的人是沒法說話的,他這一拳頭不重,但剛好能讓人覺得疼。
嚴霖將被打偏的臉扭過來,原本醉迷的眼中有了些色彩,這時候才發現屋內多了個人,還是這個他現在應該視之為是仇人卻還喊一聲大哥的人,他憑什麼打我!
嚴霖一把甩開拽著他的手搖晃著身子道“你憑什麼打我!把酒還給我!”低沉的聲線帶有怨恨。
在他抬頭的時候嚴睿就發現他的眼珠通紅,看起來像是哭過,對他剛才醉酒之言不甚在意,有些嚴厲的說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非要一個人躲在這裡醉酒!”
嚴霖一手撐著桌子往前走了幾步,靠坐在椅子上一個勁的低頭冷笑,什麼也不說,剛剛那一拳倒是讓他清醒了一點,何況他也沒喝那麼多酒。
那笑聲聽的嚴睿心裡發毛,醉酒呵!也沒再管他,將手裡的酒罈放在離他遠點的地上,再將房內的窗戶開啟,這裡面的氣味瞬間散了不少。
又讓店內的小二拿了一壺冷水上來,拿了桌上僅存的杯子到了杯水。
“先喝水,清醒點再說!”嚴睿命令般的說道,怎麼也是兄弟,多分耐心也是應當的,何況這些年因為父親的原因,他也覺得有些愧對嚴霖,不然要換成別人早被他扔出去了。
嚴霖接過杯子,猛的將杯子擲在地上,在這原本安靜的房間內發出砰的一聲,水和碎瓷濺在兩人的身上。
“怎麼,你現在是來可憐我嗎?要不是你還有你父親我怎麼會成這樣!”嚴霖咆哮著抓著嚴睿胸前的衣襟。
“把話給我說清楚了,父親是偏袒,是對不不甚關心,可該給你還是一分不少,用不著酗酒埋怨,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你不覺你這樣就像個婆娘,沒出息!”嚴睿任憑他抓著衣襟,聽著他的話臉色瞬時冷了下來,冰冷諷刺的話脫口而出。
“對,我是沒出息!我沒出息又怎麼樣?父親早就想好了將我趕出去,到時候整個嚴家的產業都是你的,我在家裡算什麼,一個可有可無,不,是根本就不該存在的人!”嚴霖鬆開手,死盯著他說道。
“你在胡說什麼?”
“哈哈,你確實不會相信,要不是那天不小心聽到父親和母親的談話,我也不會知道,他讓我早點成親,然後就明正言順的趕我出去,你不信可以去問他啊,他自己這麼說的。”嚴霖回憶的說著,他倒要看看嚴睿會這麼說。
“不可能,父親讓你成親是一回事,但絕不會趕你出去,你跟我回去,到父親面前把話說清楚了。”嚴睿冷靜的回答道。聽他這麼說嚴睿一下就想到了父親老是催著他給霖弟找合適的姑娘的事,但無論如何父親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呵!果然會這樣說,嚴霖嘴角勾了下。
“好,先回去!”
嚴霖從他身邊走過,步伐凌亂。
但不知為何,嚴睿看著他總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可能就因為這事喝酒兩天不回家,還有什麼事他沒說出來。
嚴霖面上還是沒清醒的樣子,其實他並沒有喝醉,一切都是假象,他這兩天就等著嚴睿來找他,這樣才能實施接下來的計劃,殺父之仇不得不報,哪怕這個人養育了二十幾年。
在上路,嚴霖回憶起昨日張庭對他說的那些:
“你的親生父親名叫謝桐,當年在嘉慶府謝家也是富戶,嚴琦松和你父親年輕時就認識,兩人合夥做生意,謝桐做木材,嚴琦松經營雕刻做成品,當時兩人聯手佔了整個嘉慶府的木料傢俱市場,雖是商人也是風光的很。”
“有一次,謝桐去進一批木料,嚴琦松當日也跟著去了,可兩天後就見嚴琦松回來,你生父謝桐一直沒有回來,嚴琦松回來聲稱你父親摔下山崖已經身亡,可當時跟著你父親去夥計也沒一人回來,嚴琦松的人也少了好幾個。”
“官府當時去查了什麼也沒發現,當時你娘孤苦無依又懷有身孕,估計是嚴琦松與你父親感情當真很好,你娘信了他的話隨即跟了嚴琦松,賢侄我知道你不相信,在這十二年後,我家大人發現原來是嚴琦松謀殺了謝桐奪得了謝家的產業,賢侄別不信,當時你和嚴睿正好十二歲,嚴睿天資聰穎正準備考童生,那時候我家大人的兒子也正要考,兩人成績相當,可這頭名只有一個,大人當時就以次為威脅才讓嚴琦松逼得兒子不參加考試,這話你爛心底可別到處說。”
“也是那一天,我來了次嚴父看到你在院子裡,看我過來你還叫了我一聲伯伯。”
“要我說你還是趁早離開嚴府,他養你這麼多年誰知道存什麼心思,說不定是怕你生父來找他,還有你母親為何一生下你就去了?為何十年前你們要舉家搬離嘉慶?”
他的父親是被他叫了二十二年爹的人殺死的,豈不是在認賊做父,這些話他到底該不該信,可也只有這個原因,父親才一味的偏心嚴睿!母親才會看他不慣,才會讓他早點搬出去!生母才會早死!嚴家才會搬到這裡來!嚴睿那樣聰慧才會棄文經商!只有這樣才說的通嗎?
自己到底是信了幾分才會有這樣的計劃,醉酒是真的,可那是昨夜,今日這樣都是裝的,為了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看著已經到了嚴宅,嚴霖將情緒收回,任由下人扶著進了聽雨院,在侍女的服飾下沐浴更衣,飲了醒酒湯,梳洗妥當。
此時此刻,往杭州府衙的官道上,一隊車馬在緩緩前行。
剛趕來的張庭進了馬車,見周溪正拿了書在看。
“大人,這樣做好像對大人沒什麼好處吧?”張庭疑惑道。
周溪放下書道“嚴琦松可是老朋友了,多年不見算是給他點驚喜,他信了?”
“大人都將那事說出來了,能不信嗎?”張庭奉承道。
“他要是聰明就不會信或者直接去問嚴琦松;他要是有點蠢就會跑到嘉慶去查;要是信了的話……”
“那就是蠢得無可救藥!”張庭接著說完。
“不,那證明是嚴琦松不會教子,這幾句話就能讓他教了二十年的兒子被仇恨遮了雙眼,父子成仇,嘖嘖。”
“還是大人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