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片刻猶疑,話哽咽在喉嚨口,若說對他無意,會不會太辜負他的一片痴情,可若說有意,又怕會讓他再陷泥淖。她左顧右盼,說好拿菊花酒的錦素卻遲遲不見人影,唯有尷尬地站起來,拍了拍衣衫的褶皺,和煦地望著陸從白渴求的眼光。“從白哥哥,我感激你那些日子的照顧,但是琳琅心有所屬,再也不能分擔旁人的感情了。”
陸從白匆忙之下,拽住了琳琅轉身而去的衣袖,冷漠而悲慼。“可他辜負了你。他坐擁江山,整個天下的女子趨之若鶩,你只放眼看如今的後宮,便以充斥鶯鶯燕燕,何況他日你無所出,他會以大江國綿延子嗣的名義,寵幸他人,繼而將你拋諸腦後。琳琅,尉遲珩再是痴情真心,他畢竟是一國之君,他不可能為了愛你一人,拋卻整個江山社稷於不顧!”
琳琅不為所動,硬起心腸,回道:“這是我的命,我認。”
陸從白站起身,半晌無言,他想挽留琳琅,可心裡清楚,琳琅從來不屬於他,過去都沒有佔有過,將來更是無望。可偏生心底的執拗,不肯松開拽緊的手。
一切都是那麼猝不及防,清脆的一聲驚醒了陷在困擾中的人,琳琅往亭外一望,錦素怔怔地站在櫻花樹下,託盤中的菊花釀砸在青石苔蘚上流了一地菊花香。
陸從白松開了琳琅,眼色飛向錦素,臉色如常,直到錦素身後的陰影中走出一個高頎挺拔的身影,他這才嗤嗤一笑,尷尬,無所適從,卻必須把一切的不適掩飾在平和的面具下。
陸從白雙手成拱,躬身道:“皇上。”
尉遲珩擰眉,目光如炬,錚錚發亮地看著陸從白。“陸二少爺,別來無恙,依然是狗膽包天。”
陸從白不卑不亢,直起身看尉遲珩,回道:“皇上聖明,草民不過是與小妹短敘問好罷了。”
琳琅從陸從白身後抽身而出,走到尉遲珩身後,說道:“從白哥哥,陸叔叔和羽哥正在仰賢樓中等著你,你還不快去跟陸叔叔請安。”
陸從白知道琳琅是替他解圍,連聲應是,向尉遲珩禮數上躬身拱手退下。錦素不安地俯下身撿起砸壞的酒壺,尉遲珩叱聲道:“當真是忠心的侍女,故意砸壞了菊花釀,讓陸從白那廝清醒下。”
“此話何意?”琳琅轉身面向尉遲珩灼灼的目光,“您一早便在百花亭外偷聽我們說話,是麼?”
尉遲珩甩袖震怒,“偷聽?你們有什麼見不得人之事麼?”
錦素深知陷入漩渦之中,麻利地撿了個大概,連託盤點心一起趕緊撤離。百花亭內外萬籟俱寂,只有尉遲珩與琳琅不忿對視。“那陸從白對你死心不息,看來非要作死不可了。”
琳琅聽尉遲珩火氣上頭,只好從中竭力化解。“你這麼生氣做什麼,我只當他是哥哥罷了,再無其他感情,你若一直在百花亭外,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從未更改。”
他慘然一笑,“你認命?因為你是皇帝的女人,不得不認命。若是沒有我,你會不會對陸從白有一絲動心?”
他依然很較真,在某些症結上永遠繞不開的較真。
琳琅知道他要聽的答案,“不會。若是沒有您,我就絞了頭發出家做姑子,您滿意了麼?”
他扼住琳琅的雙肩,情緒上仍舊有些不滿足,陰促道:“陸從白之前哪隻手碰了你,我就要廢了他那隻手。”
琳琅掙不開他的禁錮,“您冷靜些,拿出您平時縱身後宮孑然一身的冷靜。從白哥哥救我於危難中,若是沒有他,便沒有如今活生生的我。您大人大量,我與他一輩子只能是兄妹,您可別再拈酸吃醋,壞了您清明天地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