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當年和芸孃的私奔並不光彩,若不是後來大舅兄及時趕來,以“長兄為父”的身份為他們補辦了婚禮,他和芸孃的婚姻後來也不能變得名正言順。
況且此次芸娘仙逝,他在第一時間就修書給了京城紀家,現在大半個月過去了,卻絲毫沒有迴音,以至於讓他有些拿不準紀家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沈箴想著這些,不免又覺得頭疼了起來。
因為還沒有出紀氏的七七,沈君兮和沈箴均有孝在身,也就不用出去走親訪友。
因此沈箴要麼教沈君兮下棋,要麼教她習字,有的時候他們二人幹脆窩在一起烤著紅薯或是栗子……日子倒也過得其樂融融。
到了正月初八的那天,大總管林泉卻帶來了一個人。
來人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姓黎,自稱是紀家的管事。
他一見到沈箴,就從衣襟裡拿出了一封還帶著體溫封著火漆的信件,不卑不亢地說道:“這是國公爺託我帶來的,懇請沈大人過目。”
沈箴接給過信件,認出火漆上蓋著的印章正是秦國公府的印信,也就不疑有他的讀起信來。
信是大舅兄紀容若寫來的,信中稱紀家的老太君王老夫人在得知小女兒芸娘去世的訊息後,哭得幾近暈厥。
後來,還是因為王老夫人的二兒媳董氏勸她要朝著活著的人看,芸娘還留了個尚未成年的孩子在人世間,而沈家人丁單薄,若老夫人不出手幫助一二,將來沈君兮頂著個“喪婦長女”的名號,必定會過得很艱難。
王老夫人覺得二兒媳婦這話說得很在理,也就讓大兒子趕緊修書一封,想將沈君兮接到京城去親自教養。
紀家的要求正中了沈箴的下懷:如果能將沈君兮送回外家教養,那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他欣然同意了讓沈君兮去京城的提議,唯一的要求卻是希望他們能過了紀氏的七七再啟程。
黎管事沒想到事情的進展會如此順利,他來之前還以為會要對沈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見沈箴答應得如此爽快,他也不介意在山西多呆上一段時間。
而得知紀家派人來接她的沈君兮卻是大感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外祖紀家和沈家是鮮有聯系的。
前世,她跟著父親在貴州任上七八年,紀家對她一直都是不聞不問。
後來她嫁到延平侯府,出於禮節帶著她新婚的丈夫去拜訪舅舅家,結果大舅母對她卻是不冷不熱,讓她一個人尷尬地坐在花廳裡受足了僕婦的冷眼和奚落。
從那之後,她就鮮少與紀家走動了,就好似她從沒有過這樣的外家一樣。
現在,不但要讓她去京城,還要她在舅舅家長久地住下?沈君兮光想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正想找個時間和父親好好說道此事時,卻發現父親整日裡都在和那黎管事在一起品茶論道,兩人仿若相見恨晚的知己,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沈君兮一瞧,就急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爹爹不對那黎管事言聽計從,至少也會對他的話推崇備至,到時候自己上京也就會成為板上釘釘的事。
可沈君兮,一點都不想去!
現在的沈家就她和爹爹兩個人,後宅裡的事全是她“說了算”,日子過得像神仙一樣舒心又愜意,她又為什麼要到京城去找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