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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他沖下去,踩著底盤和輪胎,爬上車門去看,凱文靠在底下的車窗玻璃上,還好綁了安全帶,安全氣囊也彈出來了。他以奇怪的姿勢偏頭往上看,一張臉上濕答答的。

淩彥齊心想,他傷到哪兒了?他站在車門上,伸出手:“你能出來嗎?”

凱文搖了搖頭:“動不了,等救護車來,阿卉呢?”

淩彥齊望了眼坐在碎石堆上捧著額頭的司芃:“她還好。”

救護車來得很快,把重傷的凱文和彭明輝都帶走了,王隊過來,臉上是抱歉的意思,他也不為自己的疏忽解釋:“司芃,你也受傷了,先去醫院。”

司芃裹緊衣服,沉默著上了救護車,淩彥齊摟過她肩膀,不停地撫摸她胳膊。“除了額頭,你還哪裡受傷了?”她搖頭。淩彥齊看見她藍色襯衫領上的血漬,扯開看到更多,“還說沒有別的地方,……”

“是麥子的。”司芃不想哭,便把臉往淩彥齊懷裡鑽。淩彥齊手猶豫著去拿紙巾,輕聲說,“沒事了,我幫你擦幹淨。”

“蔡昆呢?”

“已經送去醫院。我打過電話給健身房那邊,艾瑞克和小米都過去了。”

蔡成虎在去醫院的路上搶救無效死亡。凱文腰椎骨折,警察聯絡到他的父母,匆忙趕來醫院,詢問病情後,所有人都還留在急診科的走廊裡。

凱文媽媽盯著司芃看,看了半天後說:“你是彭嘉卉?”

司芃點頭。凱文媽絕望地吼出聲來:“又是你,怎麼每次都是你!你就不能放過小昕?我求你了,我就這一個兒子啊。”

她撲過來,淩彥齊摟著司芃背對她,拳頭都落在他的背上。

旁邊站著的年輕孕婦突然也哭了,一手撐著腰,一手指著司芃:“是她,對不對?凱文一直喜歡的人就是她?”沒哭兩聲,她就捧著肚子挨著牆滑下去,“阿姨,我肚子疼。”

凱文媽轉身去看:“琳宣,你這是要生了?叫你不要跟過來的。”她推愣在旁邊的凱文爸一把,“快去找護士,把琳宣推去産科,再打電話叫姐姐們過來。”她坐在地上緊緊抓著小孕婦的手,“天啊,這都造的什麼孽?”

司芃再也受不了,推開淩彥齊就往外跑。淩彥齊抓住她胳膊:“你要去哪裡?”

“找陳潔。”

“我陪你一起去。”

黃宗鳴聽說司芃遭此大難,匆忙趕去醫院沒見到人,打電話過來問,司芃匆匆說一句“我沒事”就掛掉。王隊也打電話給淩彥齊,要求他們配合抓捕行動。淩彥齊十分惱火,根本不聽,還把手機給關了。

疾馳的車上,司芃默不作聲。淩彥齊瞧著她,雖然還是面目平靜,但某種讓他不安的怒氣,正在薄弱的面板下積聚。他明白他再愛她,也無法讓時光倒流去替她受這份罪。他沒有資格去勸,她應該去恨,應該去痛罵。可是,……

“到那兒,你想出氣什麼的,我絕不攔你,但你不要做傻事,知道嗎?為了這麼一個人,不值得。不受幹擾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大的複仇。”

這麼一個人?司芃心想,淩彥齊總以為陳潔和她沒關系,就像陳潔和他一樣,幹淨到沒接過吻沒上過床。沒有關系當然就不會被困擾。可陳潔不是一個跟她毫無關系的人,從八歲到十八歲,十一年裡唯一的知己、唯一的姐姐。

她再想忽視,也忽視不了她們有相似的嘴角和下巴,忽視不了她們血液裡有著同樣的dna。

“複仇?你以為我會像她一樣動不動就想要人死?我不想讓她死,我想讓她去牢裡待著,用後半輩子去想想,她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可能嗎?”司芃靠向椅背搖頭,“我一點也不想去見她,一點不想。”

她瀏覽過“阿花是隻貓”的微博,也去過“錦瑟”那家網店。別人看只會覺得,這真是個清純靚麗的女孩,她一下就能看出端倪——陳潔的一言一行,都在模仿郭蘭因。

就像從前的那個小女孩,光顧小樓,第一件事就是翻開鋼琴蓋,未彈琴先擺姿勢:膝並攏、背挺直、肩放下、十個手指在空中定格,再優雅地、輕輕地置於琴鍵上。司芃有次看見,嘖嘖點頭稱贊,說上去換套裙子吧,更有我媽的風範。

有那麼一陣子,陳潔特別熱衷在她的衣櫃裡翻裙子穿,穿好後再下去彈琴。穿藍色裙子彈《月光》、金色裙子彈《鱒魚》、綠色裙子彈《愛麗絲》,雖然鋼琴學得晚,但很快就追上好友的水平。

後來司芃煩她天天只玩這個扮裝遊戲,把半衣櫃的衣服都送給她,說要玩這個,你就回去。她一點不生氣,拉著金蓮就跑去影樓照藝術照,還做了本影集拿過來看。

阿婆笑著說:“好靚,張張都氣質出眾、卓爾不群,像個大小姐,以後小潔有前途。”

陳潔卻不滿意,指著她那張笑靨如花的臉蛋,和司芃說:“你看見這溝了沒,我專門去查過,這叫鼻唇溝,難看死了。”

司芃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看兩眼說:“誰笑都有這溝吧。”

“你們的沒那麼深。班上有男同學說我笑時像婦聯主任。等我去上大學,我就要把它給填了。”

記憶裡陳潔的笑容是乖巧懂事那一類,確實不如現在甜美可愛。這鼻唇溝她應該是填了,還可能打了蘋果肌,原本下垂的眉形好像也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