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131 (2)

郭義謙把這些照片全朝邱美雲扔過去。邱美雲站在原地不動,司芃一張張撿起來,遞給她,她不接,怒目的臉蛋沖著司芃:“那個派對上除了我,你是唯一一個先離去的人。你跟蹤我?還讓郭柏宥跟去美國調查?本事不不小啊。”

到這會了,不想著好好認錯,還想著鬥,想讓郭義謙以為這個剛領回來的孫女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你在那裡和人約會,是我讓你去的?就算沒有被我和郭柏宥撞見,總會有一天,也會在別的地方,被別的人撞見。你一點準備都沒有?”司芃把照片扔在床尾凳上,“結婚證都沒有的人,這種事只能算劈腿,不算出軌。”

“你什麼意思?”邱美雲臉色一下就白了。

“我們只不過看在爺爺的面上,叫你一聲三太太,知道惹了眾怒,就該夾著尾巴做人,……,”

“夠了,司芃,出去。”郭義謙也動了怒。

司芃摔門而去。要睡下時,徐瑞德又來找她:“老爺還讓你過去一趟。”

郭義謙要收回邱美雲在大鳴和asuka的所有股份。不止不再讓她參與家族事業,她名下的物業和豪車也要收回。司芃問:“你要她淨身出戶?她怎麼可能答應?”

“她不會走,她要是為兆文想,就會答應。”

司芃琢磨一會才明白過來,邱美雲為什麼要那樣誇張地求郭義謙,因為她不可以走。

一旦失去郭義謙的庇護和認可,她便是個很容易對付的人。郭柏宥他們很快會有下一步動作,最簡單最直接的——便是把這件醜聞捅出去。

東南亞的華裔在多元文化裡生存不易,看似開明、實則保守。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好事者再添油加醋說郭兆文根本不是郭義謙的兒子,那麼他在大鳴的前途堪憂。

司芃癱坐在沙發上,想自己回新加坡快五個月,只見過這位三太太三面。第一面是聖誕節前的派對上,第二面是情人節,第三面便是今天。

徐瑞德也說,自從郭兆文去美國念書後,三太太一年中起碼十個月會呆在那邊陪兒子。剩下兩個月在新加坡,也是隔兩天就奔赴各種派對、晚宴現場。頂著郭義謙太太的名頭,風光不亞於二十來歲的當紅明星。

看來,這棟在司芃眼裡還算賞心悅目的宅子,對這位昔日女星而言,已成為一個迫不及待想逃離的牢籠。

年輕貌美時把情義良心看得太輕,把財富地位看得太重,為了不勞而獲的一生,不惜斷送事業,不惜介入他人家庭,橫刀奪愛,親手把自己送進牢籠。

沒想到,郭義謙活得太久,她在牢籠裡一呆就是三十年。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不生氣嗎?”司芃問郭義謙。她阿婆只不過要和他離婚,他便賭氣了三十年。備受他寵愛的三姨太,今天送了頂綠帽子給他。以他這種封建強權的性格,應該要氣憤到把人浸豬籠才是。

郭義謙懶懶說道:“生氣可以解決問題?你以為,她能不能陪我到死,我心裡沒數?”他搖搖頭,“人總是孤零零來,孤零零走的。”

“有人願意陪你到死。”司芃說,“可是,該留的你不留,該放的你不放。”

郭義謙偏頭看著床邊的鏤空古董臺燈。那是四十年前司玉秀去美國後帶回來的,全銅的,壓在行李箱裡很重很重。

“知道你媽媽為什麼叫蘭因嗎?”

“像蘭花一樣美好的姻緣。”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止新加坡有蘭花園,馬來西亞也有。有時間你回吉隆坡的莊園去看看,門前有一大片的萬代蘭,”說到這,郭義謙有些情緒激動。人老了,很容易唸叨故土故園。

“很漂亮?”司芃問。

“你阿婆親手種的,”郭義謙招手,讓司芃把床頭櫃的杯子遞給他,司芃一看:“晚上還飲茶,小心睡不好。”

“不飲茶,我也沒多少覺睡。”郭義謙喝了口茶,接著說,“你的曾祖父曾祖母,一直反對我給女兒娶這個名字。蘭因絮果,寓意不好,但是當時的我根本聽不進去,只想我和秀兒怎會落到絮果的下場。”

他像是自言自語:“如果秀兒還活著,今年多大了?七十八了。她要是還活著,小芃,你會不會很開心?”

這一瞬間,疲態畢露。

司芃想起他在退休致辭裡說,他以後要享天倫之樂。從來沒有。他在世的四個兒女,只有長子郭兆旭每個星期例行公事一般和他吃兩頓飯,討論的也是公司裡的事。他的孫兒早已長大,都不想生下一代,沒有他含飴弄孫的機會。而且除了司芃被迫住在這大宅,其餘孫子,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非但享不了天倫之樂,還得替人出謀劃策,還得應付無窮無盡的利益爭鬥。他靠錢收買這些人圍在他身邊,創造其樂融融的大家氛圍,他心裡又清楚得很,誰,他都收買不了。

剎那間,司芃竟有點理解他了。

如果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是邱美雲或是郭柏宥這樣的,他要如何相信、辨認司玉秀對他的赤誠之心?

倘若她認識淩彥齊時,便是今日郭嘉卉的身份,她以什麼來確認淩彥齊的愛,與她的身份地位無關?

再過二十年這種隨心所欲的豪奢生活,她對財富和品性的判定,還能像今天這般篤定嗎?

佛語雲“眾生皆苦”,大概就是說,無論貧窮富貴,每個人都有他無法擺脫的困局。

司芃握著郭義謙的手:“爺爺,反正我要念好幾年的書,我會一直住在這裡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