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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司芃翻到那一頁:“我生活在毀滅性的放縱當中。盡管同伴視我為首領,把我看成一條好漢,覺得我果敢又有趣,但我的內心卻充滿憂鬱。”

淩彥齊心中稍有異樣,想起凱文和彭嘉卉,不知他們在司芃的青春裡扮演什麼角色。但這些事情,算了,不需要發掘。人內心的隱秘如海底之溝壑,司芃沒必要在這些事情上對他身無寸縷。此時話語,道不盡當時感受的萬分之一。

他身子往後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朗讀。書店靜謐,兩人捱得也近,聲音便只回蕩在他倆周圍,低沉而緩慢。他真的在為她念書,說給孫瑩瑩聽,怕是要翻白眼,說給以前的小花聽,怕也是要翻白眼。

“……越是明白自己在新夥伴裡的孤獨和扞格,就越難脫離他們。……。我擔心自己長久的孤單,害怕許許多多溫柔、隱秘的慾望來襲,雖然我很喜歡這些感覺,卻也為心中屢屢浮現愛情夢幻彷徨不安。”

一直用手撐著腦袋仔細聽的司芃突然開口:“淩彥齊,你什麼時候有□□的?”

淩彥齊別過臉去:“不能專心聽嗎?”

“不正好唸到這種事?問一下怎麼啦?”

“初二還是初三?忘了。”

“那不正好是你那學霸女友……”

“沒來得及。”淩彥齊仰頭看她的臉,“你問這個做什麼事?”

“沒什麼呀,就是想你要是剛好有這慾望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豈不是能早做十幾年?”

腦袋裡都在想什麼?“那你怎麼不想想,我十五歲的時候,你幾歲?”

“哦,十歲,例假都沒來,還得便宜那個學霸。”

“便宜”二字,讓淩彥齊笑出聲來。不單單因為司芃的醋意。他們兩人都不把性當做需要遮掩的事,只能在被窩裡做和談論。性,往往代表著人最真實最隱秘的慾望。司芃在說,她願意在他十五歲的時候遇見他。

“那你呢?”

“我?我那會根本就不想這種事。”

“和凱文在一起之後呢?”淩彥齊心道,念那麼多書有個屁用。想問的還是會問。

司芃臉色立馬就黑了,把書往他眼前一遮:“他不喜歡我這種無理霸道的,他喜歡溫柔可愛的。”

哦,那就是彭嘉卉。盧聿菡說他們沒搞一塊去,看來也是被心機女王誤導了。他還有點感謝人家,感謝她在司芃不要命的獻身之前,搶走了凱文。

“想什麼,接著唸啊。”

兩人輪流著念,到離開書店時,已唸完“奮力沖破蛋殼的鳥”。

司芃總覺得德米安這個人物不真實,她的十歲沒有任何人來解救她,於是問:“其實沒有德米安這個人是不是?是辛克萊想象出來的。”

“可以這麼說。”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並非要特定的解釋。

“他被人欺淩,又沒辦法向父母求助。日複一日的折磨下,結果幻想出這麼一個勇敢強大的人,來教自己如何應對。後面出現的那些引領者,其實都是德米安,也就是辛克萊自己。”

淩彥齊再點頭。

司芃嘆氣:“為什麼這些作家就不能直接說呢?說德米安是虛構的。看得我好費勁。”

書店外面已是清涼的深夜。淩彥齊牽她走在人行道一小格一小格的磚上:“任何一種文字,不用想就能全看懂,不用想就全贊成,那就根本沒有深讀的必要了。”

《德米安》不止念過一遍。對司芃來說,它沒那麼好懂,有疑問的地方問出來,淩彥齊說,你說的都是對的。態度太敷衍,遭到司芃的白眼。

淩彥齊說:“我沒那麼好為人師。一次就夠了,還想在閨房裡天天教人思考人生?我們就是個讀書會,你去過讀書會嗎?”

自然沒去過。

“那你就當成讀書會好了。我念給你聽,你念給我聽,或者不念,一起看,打發時間而已。別對看書這件事,抱有太強烈的目的。它對人的改變意義,不大。”

其實是他發現了給司芃念書的好處。

第一次讀《德米安》時,讀到艾娃夫人講的故事,一個年輕人愛上一顆星星,他心裡便說,那不就是我嗎?以前看過,不懂這個年輕人何以要如此無望的愛著。

長長的一段讀完,他轉頭看司芃,眼眸裡有他熟悉的亮意。那一刻他便知,讀到她心裡去。她也是這般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怕書的摘抄太長,讓大家多花晉江幣。放在這裡,大家看。

摘自《德米安》

年輕人站在海邊伸出手,向星星祈禱,他夜夜夢見它,將自己的愛意傳給它。可是他也知道,或以為自己知道,星星不可能被人擁入懷中。他無望地愛上了一顆星星,將其看成自己的命運,在這種愛念中,他將自己的生活緊緊包裹在放棄和沉默真摯的痛苦當中,因為這種痛苦讓他更美好,成熟。但他所有的夢都跟那顆星星有關。一次,他又來到深夜的海邊,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注視著星星,心中燃燒著愛的火焰。由於極度的渴望,他朝著星星的方向縱身一躍。然而就在跳起的那一剎那,他的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不可能!於是他摔倒了崖下的海灘上,粉身碎骨。他不懂得愛。如果他在跳躍的那一瞬懷著心靈的力量,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會成功,那麼他就會飛上天去,跟星星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