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和淩帥哥上完香後都幹了什麼?”
“看煙花,聊了會天,然後下山,他本來是要回家的,突然說要帶我去兜風。”
孫瑩瑩拍手:“你上車了?”
司芃點頭。
“然後呢,車震?”孫瑩瑩不可思議,“什麼都沒發生?不對啊,看淩帥哥和那個主持人在店裡打得火熱,他就不該是個菜鳥。深更半夜你都上車了,他為什麼不上你?”
司芃內心只想,什麼時候孫瑩瑩才能改得掉說話這麼糙的毛病。
“你不答應了,反悔了?”
“我睡著了,一覺睡到今天早上。我身上穿的衣服,也沒有被動過。”
孫瑩瑩正在想淩彥齊為何放棄作案,司芃突然把外套半脫到手肘處:“可能是因為這個。他今早還問我多大了?”
一看到司芃洗舊發白的中學校服,孫瑩瑩當場就抓狂:“你都畢業多少年了,還留著這衣服做什麼?你省的那些錢讓你變富翁了麼?淩帥哥這樣的人,哎,機會多難得,你知道不?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不是給你這種還被人當成中學生……”
她說得神情亢奮,司芃只低頭吃河粉。算了,她也不想說了,一把打掉司芃的帽子,正巧落在飯盒裡。
司芃看了眼飯盒,再抬頭看她,對失不了身這件事不以為意。
孫瑩瑩指著她的臉說:“出門不要說這件事,也不要說你是我的姐妹。媽的,我還第一次見,二十來歲年輕漂亮的女孩,都已經主動……,還勾不到人。”
大年初二,孫瑩瑩就跟人去雲福山玩了三天。回來後兩人便確立戀人關系,邀司芃吃飯。還在春假當中,人出手也闊氣,給司芃的利是封裡有兩千人民幣。
趁丁國聰上洗手間,司芃要把錢還給孫瑩瑩。本省有給利是的習俗,多是五元十元。
孫瑩瑩說沒必要,他給你給得多,也是看重我。她說:“我呢,還沒想著和他介紹我家的情況,反正他們也沒法出來見人,對不對?要不,你就當當我家人,做個表妹好了。”
然後席間,她就和司芃說起咖啡店轉讓的事。丁國聰一聽立刻就有反應:“瑩瑩不要擔心,來我公司上班就好了。”他安排孫瑩瑩做他的秘書,開出的月薪有一萬二。這誘惑真是夠大了。正月初八,孫瑩瑩就走馬上任,連人帶行李打包走了。
正月初九,司芃在店門口放了一串鞭炮,咖啡店恢複營業,一上午都沒有客人光顧。她照舊在店外的花架上靠著,消磨時光。對面的小樓依然安靜孤獨地站在那兒。
司芃想,就這樣離開,大概也會有捨不得吧。她曾以為咖啡店只是一個容身之所。她像無根的浮萍,不是落在這,就是落在他處。可她也漸漸發現,留在心底的許多事情正在風化,面目越來越模糊不清。倒是在咖啡店無比清淨的幾年時光,越來越清晰明朗。
不想走,那就做點什麼吧。於是她和蔡昆盛姐說:“今年起我們也做點簡餐賣,只要店裡不虧,不再讓龍哥掏錢,說不準他也就不轉了。”
或者,她心裡說,要是能接下來也行。這幾年她存了十萬塊,即便夠不上轉讓費的數目,還可以日後慢慢攢錢還給龍哥。反正正月裡也沒什麼生意,足夠時間讓她籌備餐品和分配工作。
午後無事,她繼續靠著花架看永寧街上的風景,看著看著,覺得不對勁,然後奔過街道,發現小樓的園子裡滿地枯葉,花卉無人打理。她四處張望,沒有盧奶奶的身影,就連客廳的紗窗都未來得及拉好。她焦急地去拉鐵門,鐵門落了鎖。
她轉身回到店裡。半個月過去,小樓都毫無動靜。司芃看出了神,會想,盧奶奶不會再回來了,淩彥齊也是,他不會再來了。而她,還得留在這裡。
在掙錢這件事上,司芃是胸無大志的。起初,她只想著中午晚上能各賣上十來份的簡餐,也就差不多了。沒想店裡環境不錯,又不需等位,菜品也還精緻可口,幾個在天海壹城上班的年輕白領過來吃過一兩頓,然後便是天天都來。
這樣做了一個多月,“舊日時光”的咖啡越做越少,簡餐越賣越多。咖啡臺上的器具越發的光潔一新,也越來越像個擺設,還佔地方。
盛姐詫異她還會做菜煲湯。司芃說也就那麼幾個菜,所以只能做簡餐,不能點菜。她負責下廚,蔡昆負責採購,廚房裡剩下的雜活都是盛姐的。
沒做幾天,盛姐就說她腰疼,要不她換個事做,收銀好了。
司芃笑笑,目前每日的收銀清賬都是她自個在做。她對這事煩得很,但又不能交給盛姐。交給她,咖啡店要猴年馬月才能止損呢?她說我再招個人吧。小關就這樣來了。雖然人年輕不懂事,但是開價便宜,試用期只要2200元一個月。
待到清明假期過去,司芃恢複了她的心若止水。如果把期盼降到最低,也就談不上會有失落和傷心。
也不清楚那天是週四還是週五,上午十點鐘還差那麼幾分鐘,小樓外停了一輛車。不是淩彥齊常開的邁巴赫,而是七座的梅賽德斯gs商務車。
司芃的呼吸一下就停在那裡。她看到車門朝後劃開,先下來一根四足柺杖,有人顫悠悠地鑽出來。那是盧奶奶。晃蕩一個來月的心,倏地就安了。下一秒生出更大的期待與雀躍。
車門另一側也有兩人下來,其中一人便是淩彥齊。他們攙扶住盧奶奶,走進小院。
司芃突然就開心了,還想笑,笑出聲來。雖然她看見,盧奶奶的步伐比以往蹣跚,一絲不茍的發辮今日也淩亂不堪,她還是感到欣慰。就好像,那些消失了的人,再次回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