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彥齊嘴邊的笑放大,意味不明:“你自己不會看?”
司芃果然快去快回。無印良品的店裡隨便掃下一件白色的亞麻短袖襯衫,和同系列的深灰九分褲,再去挑平角內褲,倒是多耽誤一會。同一款式同一型號,黑白灰三色都有,她實在不知淩彥齊會喜歡哪個顏色,直覺是灰色。拿到手裡又放回去。只單純地覺得,白色更顯輪廓。
匆匆買完單,拎走衣服拿回去給淩彥齊換下。人從洗手間出來,髒衣服放在吧臺邊。她多餘的問一聲:“大小合適嗎?”
“剛好合身。”
“那就好。”
淩彥齊把衣領翻好,斜眼看她:“一個成天都在觀察別人的人,不可能挑不對衣服的碼數。”
司芃不答,轉而問:“這衣服呢?”
“不要了。”
司芃摸這衣料,不要了甚是可惜:“趕緊泡著,也許能去掉這咖啡漬。”
“那找個袋子裝好,我拿過去給姑婆洗。”
她在收銀臺下的櫃裡找袋子,淩彥齊又低聲問:“你為什麼要選一條白色的內褲?”
袋子明明就在眼前,司芃把它們推到最裡面去,在一堆雜物裡裝模作樣地翻找一陣,也不抬頭,“哦,我隨便拿的,怎麼,不合適?”說得也平淡輕巧。
“剛剛好。通常我會選灰色或是黑色,也會選大一碼。”
“哦”,司芃不知該如何聊下去。正巧店裡來電話,要外送三份奶茶和一份芒果沙冰。她掛下電話,在收銀機上打單。打完後,想起淩彥齊的髒衣服還未裝好,於是一件件疊好裝進紙袋,遞過去時也沒多想,像是常和客人說話的口吻:“好的,下次會留意,幫您選大一碼。”說完也怔住,直起腰,面對面,無處可躲。
“下次?”淩彥齊撲哧一笑。“好了,知道你是口誤。但你挑得很準,不用大一碼。我之前總是買得寬松,是怕小了得重新買,太麻煩。”
瞭解。瞭解你這少爺,從來不怕麻煩別人,只怕麻煩自己。
那天晚上八點,淩彥齊已驅車離開永寧街。手機螢幕一閃,接到尹芯發來的微信,只有五個字:“我們分手吧。”
淩彥齊隨即回了一個字:“好。”
尹芯做新聞主播多年,這一行講究時效性,分秒必爭。既然是她深思熟慮四個小時後做出的決定,他沒道理不贊同。他們總是要分手,無非是這一分鐘還是下一分鐘。與其要尹芯對他念念不忘,還不如這樣,讓人痛恨讓人清醒。
淩彥齊回到市中心的盧宅。難得的,盧思薇和管培康也回來了,挺有閑情逸緻地在插花。盧思薇頭也不抬地問:“你姑婆現在怎樣?”
淩彥齊把包輕輕放沙發上,沒想驚醒在沙發另一頭睡覺的主人,一隻乳色英國短毛貓。它睜眼看看淩彥齊,換個姿勢又睡下去。這是盧聿菡的貓。
這只貓很懶,只愛呆沙發上。要是有人非要霸佔它的沙發,它會發聲抗議。抗議無效的話,就會把肥胖身軀挪遠一點,怒目看人。它反正無事,人能坐多久,它便能看多久。
雖然還未淪落到“鏟屎官”的地步,淩彥齊也覺得,這是隻很有性格的貓。今晚,他沒興趣和它來場沙發爭奪戰,便只站著說:“恢複得不錯。”
薛定諤抬起腦袋,看淩彥齊一眼,也許是想不通,也許是無聊,它竟然跳下沙發,趴到淩彥齊腳上,仰著一張憨憨的圓臉看著他。
淩彥齊想抱抱它,又怕一不留神在這逗留久了,惹人嫌棄,然後聽見盧思薇說:“死不了了?”他的腳輕輕推開薛定諤,點了點頭:“是吧。”
“那小樓,她怎麼說?”
“沒有鬆口。她說如果不是郭家念及她是家裡的老工人,又是那位玉秀的姐妹,沒道理把小樓低價過給她。所以,只有郭義謙簽了拆遷協議,她才會簽。”
“哼,”盧思薇插好最後一枝花,拿起花瓶左右看看,“我們這姑姑,怎麼,給人做了幾十年的下人,還真當自己姓郭,不姓盧呢?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在養她的老?”
管培康從花瓶裡拿出多餘的兩只白玉蘭。中式插花講究淡雅簡潔,以意境取勝,花朵自是宜少不宜多,盧思薇在這方面真是沒天賦。他提醒她:“就算你們盧家不養她。她在郭家做一輩子傭人,帶大兩個孫輩,他們也會養。”
他見淩彥齊仍站在那兒不動,指著茶幾上的黃皮,“這是你三舅媽從鄉下搞來的野生黃皮,酸酸甜甜,正是那味道。你嘗嘗。”
淩彥齊說:“不用了,我在姑婆那邊已經吃飽,如果沒事我就上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