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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要是像上次那樣走在一起,被人看見了,你也不用跑得那麼快。”淩彥齊還從未向人告白過,只能沒話找話。

他談過好多的戀愛,但她們都不像司芃。並沒有這麼多慢悠悠的時光,來讓他們彼此揣摩心意。他的條件擺在這兒,也不需要十足的愛慕與情分,三分意會即可,她們懂了,就會回應。女人的愛總是要比男人來得熱烈纏綿。

司芃也懂。可是司芃不會回應。

與主流社會漸行漸遠的人,怎會拼命去追求感情或是物質的羈絆?她比他走得還要遠,還要毫不留戀。反而是他越來越沉浸在其中了,他曾享受過恬靜舒適的下午時光,陶醉在濃鬱芬芳的咖啡和茶點間,還和她一起吹過晚風看過盛景。

此刻只想擁她入懷。原來真正的愛站在面前,會讓人卑微、顫抖,會讓人無法訴說。

司芃踢著腳下的鵝卵石,問他:“你為什麼故意和尹芯說那些話?”

“故意?也不是吧,”淩彥齊說得心平氣和,“其實我真是那麼想的,沒到去見父母的地步,只不過說出來了。”

司芃瞧他下午剛和女友分手,晚上就來撩另一個女人。雖然不關她事,她還是提醒他:“可你傷害了尹芯,她沖出去時我都看見她哭了。”

“一直騙她,那就不傷害了?”

是啊,男人故意為之的欺騙不是更可惡?

司芃詞窮,她多少有點質問不滿的意思,淩彥齊的臉龐依然清雋柔和。她納悶,一段戀情以吵鬧結束,多少也該嘆息悵然,當初又沒人逼著他和尹芯交往。

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全身而退,變成和她一樣的旁觀者。

“你說得好無辜,難道只因為愛,就必定要承擔被傷害的痛苦,難道你談過的每段感情,你都不會被傷害麼?”

淩彥齊臉色一僵:“你不都說了,要有愛,才有被傷害的可能。”

“你承認你沒愛過尹芯。”

“我承認我的愛,還不夠到能被傷害的地步。”淩彥齊越說越苦澀。他今晚來,可不是想打造一個無情的男人形象,眼下是越來越像了,也許他本來就是。可司芃在乎麼?她不應該在乎,就像他不在乎她背後的那個影子一樣。

“司芃,你剛才說未來什麼樣,沒人能知道,我承認這話是對的,但有時候又不對。無論誰,和一個人交往,對感情都有會預先的判斷,是吧?雖然有點太依靠直覺,但往往沒來由的準確。”

司芃聽明白了:“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走不下去,所以要確保自己不受傷害。”

說完她就呆住,怕受傷害而保護自己,這不是很正常的人類心理和行為?這些年她不也躲在永寧街的一方天地裡,對所有事都不聞不問,憑什麼對淩彥齊提情感和道德上的高要求?“對不起。這是你的事。”她趕緊說。

浮雲遮月。淩彥齊搖頭,側臉望向那更黑的巷道裡。“你沒有說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又望回來,浮雲散開少許,她瞧見他神色,彷彿這夜裡的黑都進了他眼眸,真摯又莫名憂傷,“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給這個機會。”

司芃嗯一聲:“什麼機會?”

“被傷害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孫瑩瑩就問司芃,她和淩彥齊之間有什麼進展。當然這不是原話,原話要糙得多。司芃說沒有。她不打算找事,也不想留什麼念想。

孫瑩瑩說了句:“你幹脆出家得了。”就沒再來煩過她。

司芃也不打算給淩彥齊——他想要的機會。

她只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他與這個世俗社會偶有的疏離。他們之間最好的距離,就是這樣相互觀看著。走得太遠,與陌生人沒什麼分別,走得太近,……,淩彥齊不說了麼,他有預判,他不說喜歡或愛,不說要在一起,也不設想以後會幸福,普通男人大概都會那麼表白吧,神情迫切,言辭堅定。那是因為他清楚地看到,被傷害才是歸途。

許久,司芃都沒有這樣哀傷的時候。為自己,也為淩彥齊。

司芃的回絕,淩彥齊也不意外。他比想象中的還要卑微慌張、懦弱猶疑,難為司芃還能聽懂。他憶起那晚,月光灑在司芃臉上,鼻樑兩側留下憂傷的陰影。她後退進幽暗的樓道,說:“你還什麼都不瞭解我。”

淩彥齊低頭一笑,心想了解也得要你給機會,不是嗎?再抬頭,司芃已消失在樓梯拐彎處。樓道口的聲控燈亮了,一直到五樓,然後全都熄了。

世界重新歸於寂靜,只剩頭頂的月光。

他沒有開車回市內,就在姑婆這邊睡了,第二天直接去公司上班,也沒來得及吃早餐。肚子裡少點糖分,碌碌無為一個上午。還好沒有正事,只是去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