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時候,媽媽身在國外,也時刻耳提面命,不許阿婆給她吃任何冷飲甜品。越吃不到,越想吃,每次經過村外主路上開的甜品店,站門口的姐姐笑容親切地說歡迎光臨,她都挪不開步子。
終於有一次,媽媽願意帶她去,讓店裡的姐姐挖了兩顆冰淇淋球給她。她伸出舌頭慢慢舔舐,捨不得吃,一直舔到它們都化了。
後來她吃過好多冰飲甜品。沒人管的時候,甚至不吃飯,一日三餐都可以吃冰。但始終是第一次的味道,哪怕舌頭忘記了,心裡還記得。又甜膩又清爽,舔一下就能鑽到心窩去。想吧唧嘴,想跳腳,想沖回家去給阿婆吃,朝她喊,真是全天下最美味的東西呢。
此刻,她也想和那位站在冰淇淋店門口的姐姐一樣,鞠躬說歡迎光臨。她還想告訴孫瑩瑩。腰被圈住往後擁,淩彥齊埋在她的肩頸裡說:“做什麼?”
“發微信。你醒了?”
“你在邊上總是扭來扭去,怎麼睡得著?發給誰?”
“孫瑩瑩。”
淩彥齊抱得更緊:“說你失身了?”
“對啊。”司芃將“成功失身”四字發過去,便將手機扔在枕頭下,面對面躺著。
淩彥齊低聲笑,手在她的身上游弋,到了腹部,扯低褲子,那隻黑色玫瑰全露出來。他一點點地往下親吻,突然問:“什麼時候紋的?”
被吻得好癢。“不記得了,十六,還是十七,只記得好疼。”
淩彥齊突然想起,司芃手腕上也有一個同型別的紋身,只不過那個顏色淡多了。他爬上來,抓司芃手臂,“我看看你手上的,是一起紋的,還是先後紋的?”
司芃卻不像展示小腹的紋身那麼大方,扭捏著不肯把手伸出來。淩彥齊更好奇,瞥到玫瑰下方的一串英文字母:“紋的什麼?”非要把她手腕揪過去看。已有過肌膚之親,他並不認為這是冒犯。
是花式英文字型,顏色淡,且嵌在花瓣裡,淩彥齊疑惑著拼讀出來:“kevin?”他心陡然一沉,“kevin?”
他木然望向司芃:“你以前的男朋友?”
他注視的那幾秒,已讓司芃覺得手腕被灼傷,趕緊縮回去:“那都不是以前的事麼?他出國,我們斷掉聯絡好多年了。”
她在躲閃。那麼無所畏懼的司芃,只不過聽到一個名字,就在躲閃。淩彥齊看在眼裡,語氣依然平靜:“他回來了,就在暮色做駐場dj。”
他回想在“暮色”裡見到的凱文。盧聿菡說,他中文名曹昕,是一家連鎖酒店老總的獨子,自然也是被指定的繼承人。不願回家子承父業,寧願在暮色裡當一個dj,掙錢來養自己和樂隊。
單憑此條,足以證明他是一個真正勇敢不羈的人。他想要自由,他便敢去追求自由。他寧願醉生夢死,也不和這個世界和解。比起他淩彥齊,更像是司芃會狂熱去愛的那個人。
淩彥齊這才發現,他的介意全放錯地方。陳龍算什麼,他被抓,司芃一滴淚也沒流,照舊冷冰冰地過日子。可在“暮色”,前一分鐘她還和一群飛仔持刀對峙,不輸氣勢,凱文剛一出現,立馬落荒而逃。虧他還疑惑,夜店經理的神色明明是想幫司芃,她為何還要沖出去?
這下好了,盧聿菡苦追凱文,凱文偏要彭嘉卉;彭嘉卉得不到淩彥齊的任何回應,他淩彥齊也得不到完整的司芃;而司芃,何等高冷的人,竟將凱文的名字,紋在手腕上。
這一瞬間,淩彥齊覺得自己比陳龍也好不到哪裡去。無論操多少回,也到不了司芃的心。
他望向司芃,眼神空洞,幾秒後想起來問:“幾點了?”
司芃靠著牆坐,從枕頭底下取出手機:“十一點半過了。”
“十一點半了?”淩彥齊一向早睡早起,還以為才八九點鐘。這才想起他手機,拿過來一開機竟然有十來個未接電話,光是盧思薇的來電就有八通。他心道糟了,想回個電話。沒想接二連三地傳來微信提示音,資訊一條條進來,也有二十來條。再然後,手機電量不足,就這樣關機了。
那些資訊一晃而過,他看清幾條,大都是問他,人在哪裡?安不安全?
他閉上眼睛,心裡在哀嘆,完了,捅天大的簍子了。陳志豪這麼大個人就在他身邊,他完全忘了要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