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048

盧家人根本不樂意裝修小樓。拆遷在即,何苦住進去。想要離定安村近點,旁邊就有天海壹城,還怕沒得地方住?她偏不。小樓粉刷得勉勉強強,她就要搬進去,沒人攔得住。

這樣一來,她性格裡的孤僻和怪異,大家心裡都有數了。

住進去也就算了。定安村b區的拆遷年後已全面啟動,她遲遲不願簽字,更讓盧家人寒了心。所以真實的情況是,除了她照顧十年的淩彥齊,再也沒人願意去小樓看看,為她的事情做主張。

這天下午便有人來裝洗碗機。做事一向慢條斯理的淩彥齊,動作這麼快,大概也是在咖啡店呆久了,知道司芃只喜歡烘焙沖調,不喜歡洗刷。到第二天上午,兩個智慧掃地機器人也到了。明瑞的工作人員還送來一臺電動輪椅,只不過現在的盧奶奶還用不上。

醫生說,且躺半個月再說。

骨折後的第一個星期最難過。人既沒有適應一條廢掉的腿,腿也完全不理解主人不想再遭罪的心理,腫痛得好厲害。盧奶奶和司芃也不是那種很容易便能和人相處融洽的個性。前兩天一個躺床上,一個幹活,無言的時間居多。

本來司芃還期盼淩彥齊下班後能過來看看。盧奶奶是很喜歡他的,為聊天而聊天的話局裡,每五句話就要有一句提到她的阿齊。

可淩彥齊來兩次後就不再來了,只有一個電話,說被派去上海出差了。司芃得靠自己想,如何幫盧奶奶打發時間。

她問她愛不愛看西關戲。盧奶奶說好呀。她便拿平板下了一堆劇目。盧奶奶說,手捧著看不行,眼睛老花,得放得遠遠的。她又特意買了個宿舍常用的小折疊桌。

不僅方便盧奶奶看戲,而且吃飯也不用下床。

等過七八天,盧奶奶在床上再也呆不住了,司芃便推她出去買菜逛街,呼吸點新鮮空氣。週二的上午,超市裡沒幾個顧客。她們可以慢悠悠地逛。

逛到進口食品的調料區,盧奶奶讓司芃找一種叫“叻沙”的醬。

“什麼東西?”司芃沒聽過,“做什麼用的?”

“你不知道啊。新加坡好出名的一道菜,海鮮叻沙。不過這碗叻沙要的食材太多,回國後我總是找不齊,只好買這種醬對付一下。”

應該是淩彥齊喜歡吃。司芃蹲下來說:“我以前在咖啡店打工,經常要買東南亞進口的水果和奶製品,要不你告訴我需要哪些東西,我應該配得齊。”

“這道菜做起來可麻煩了。”

司芃笑了:“做菜有什麼麻煩。”

她的阿婆教她做菜,一開始她還不樂意學。

阿婆戴老花眼鏡,一個字一個字地寫給她。不是“肉多少克,鹽多少克”那種隨處都可見的食譜。她阿婆寫的菜譜,比方說蘿蔔燉牛腩,蘿蔔要切滾刀塊,配上簡單的圖,示意滾刀塊要怎麼切。然後還會寫:“蘿蔔要和清水一起下鍋煮,水沸後撈出,可以去掉蘿蔔的澀味。牛腩不好燉,可以放一丁點的茶葉包,等肉悶爛後再撈出來。”

諸如此類的東西。阿婆清楚她的小花看上去是長大了,其實什麼也不懂。

那時候凱文已經去了美國,司芃非要休學在小樓陪阿婆,怎樣也勸不聽。祖孫兩個已有很深的代溝隔閡。學業前程這些只要一提,司芃就很心煩,然後整天都癱坐在媽媽房間的窗邊,望著那棵玉蘭樹發呆。

這麼過下去,人會廢的。阿婆想起小時候的小花很愛切蘿蔔、剝豆子,便說:“要不我教你做菜吧,打發時間。”

司芃竟然答應了。依著阿婆教的,主菜配菜調料,一樣樣都有順序,有條不紊地下到鍋裡去。或是爆炒、或是紅燒,最後端出來的菜餚,無論賣相還是口味,都不差。

比起念書、彈琴、畫畫、跳舞,她的天賦好像是落在此處。只是阿婆走得太快,前前後後快半年教她做的菜式,也不過三四十個,還都是容易上手的。

將盧奶奶送回家,司芃在對麵茶館借了電動車,風馳電掣趕往她常去的一家南洋貨行。近三十種食材配料全都配齊後趕回小樓,時間剛剛好,來得及弄午飯。

“盧奶奶,你教我,中午我們就吃地道的新加坡叻沙。”

“你這麼快就全買回來?”盧奶奶還叨唸著淩彥齊:“我本是想等阿齊來了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