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讓他只基於公司利益去做違心地表述,想起來容易,說起來就難了。他竟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既不光明磊落,又沒法完全的卑鄙狡詐。
他老實地說一部分:“嘉卉很少和我聊她的家事。”
“哦?”郭義謙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
“就有那麼一次,提到過她的媽媽和外婆。”他回憶那時彭嘉卉的面貌,“也不是很開心。”
郭義謙笑著放下茶杯:“你和你媽不是也想讓她過來一趟嗎?”
“要她自己做決定。”
“你都不爭取?”
淩彥齊不知道,這“不爭取”的意思是指他不強迫彭嘉卉過來,還是說他不願為兩家公司的合作爭取一把。
“不是不爭取,是不強人所難。”
兩人吃得都不多,飯菜已凉。郭義謙問:“吃完了嗎?推我出去走一走。”
外間的風吹得人身上甚是舒爽。站在山頂上,俯瞰湯姆遜路,燈光搖晃。沉默中,郭義謙突然開口:“我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或是會患上老年痴呆症,所以,”他用手指了指太陽xue,“趁還能想事的時候,把重要的事情給做了。”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我以為你會帶給我一個準信。”
“我好抱歉。”
“沒關系,誠實是個美德。”郭義謙回頭看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會和我在大陸見過的那些年輕ceo一樣,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打算和我這個老頭,好好聊聊全球經濟的發展趨勢。”
“跟您聊?”淩彥齊笑道,“我聽著就是了。”
也不是他故作謙虛。眼前這個老人家,無論做房地産,做航運,做商貿、做金融、永遠都踩對節奏,那不是運氣就能解釋清楚的。他有常人無法比擬的眼光和決策。
“秀兒走後,我便想過要把她接回來。跟著我這個老頭子,不會比跟著彭光輝差。她不肯。不念書、脾氣差,亂交朋友,胡作非為。沒改好之前,一分錢都不可能給她。所以我讓宗鳴去轉告她,必須念書,找份事做,然後結婚,生兒育女。覺得自己出息了,像個人了,再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領走她應得的遺産。我不會虧待她。”
“之所以,定安村的拆遷合同我遲遲不簽,也是想等嘉卉回來,讓她做主。”
這時徐瑞德過來,加條薄毯蓋在郭義謙膝上,同時遞給他一個漆黑的檀木盒:“老爺,找出來了,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郭義謙開啟瞧兩眼,笑出聲來:“怎麼會不記得了,一瞧就是。”他蓋上盒子,又遞給淩彥齊,“這是當年我娶秀兒時為她定製的戒指。”
淩彥齊也開啟看,饒是他見識過不少的奢侈珠寶,也得感嘆一聲,沒準郭義謙最喜愛的還是這個離他而去的玉秀。他們女兒的名字是“蘭因”,意指像蘭花一樣美好的姻緣。卻以“絮果”收場。
盒子裡躺了一枚極具年代感的祖母綠戒指,鉑金的材質,密鑽之間那顆帶著鋒芒的綠色寶石,怎麼說也有30克拉重。小小一枚,價值不亞於一棟豪宅。
這大概也是od oney和neoney的區別。
盧思薇雖然有錢,但她是女強人的本色,而非富家夫人或社交名媛,放在珠寶首飾上的心思並不多,喜歡就買,不會過分追求高價和收藏屬性。而他長這麼大,對女人的心思也還沒重到要花幾千萬買枚戒指回來的地步。
他再凝視那枚戒指一會。好是好看,就是和司芃的個性不配。他願意送,她也未必接。這山風吹得人真是惆悵。早點聊完早點下山吧。
徐瑞德再遞過來一個薄資料夾,裡面是當年定製此款戒指的合同,另有贈與書和委託書,出境申報文書。受贈人一欄赫然寫著彭嘉卉的名字。他把檔案收好,說:“一定帶給嘉卉。”
話雖難說出口,但郭義謙已經給外孫女讓步了。一應法律檔案早已備好,是怕他攜帶貴重珠寶出入境遭到阻礙。
郭義謙又開口說另一件事:“你媽對那塊地,勢在必得嗎?”
“體量還是大了點,怕吃不下來,所以才想和大鳴合作。”還怕馬來西亞政局不穩,有在政商界浸淫多年的大鳴集團參與,方才保險。
“那今晚,你怎麼都不提這件事?”
淩彥齊捧著珠寶盒。這小小的盒子不重,意義卻太大。他越來越猶豫:“不知道該怎麼提,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
郭義謙回頭看他兩眼,望著山下無盡的風光笑出聲來:“你這孩子,本性倒是不錯。就是沒什麼生意人的頭腦。盡快把嘉卉帶到我身邊。我能教你的,比你媽能教的,要多。”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有個大bug,攜帶貴重珠寶入境,按照海關的新規是要全額徵稅,60。。好吧,就當我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