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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塗一點吧。冬天燙傷了,難得好起來,還容易留疤。”他見過那麼多次,她嫻熟地、心無旁騖地在吧臺前調變咖啡。雖然燒傷會好,也無礙於她行雲流水的動作,但留了疤印,總是影響美感。

司芃旋開蓋,右手摁住管身,想把藥膏直接擠在手背上,竟然擠不出來。手指都凍僵了。

淩彥齊只好把藥膏拿回去,擠出一小段舍掉後,再擠出長長一段抹在司芃手背上。好事做到底,他還把藥膏抹勻了。

剛觸上司芃的手,他就一怔,這手太冰。邊抹邊打量,她穿和上一次差不多款式的肥大夾克,不拉拉鏈,裡頭一件翻領t恤。

如果上次s市是突然降溫,她不知及時添衣還說得過去。可到今天,s市已在10度以下的低溫天氣裡流連一週,且有風雨,連綿不斷。這沁骨的冷,一點都不比北方好過。她是長年累月習慣這麼穿了。

淩彥齊還是放開她的手。真不是他不大方,而是他也不是很願意穿得保暖的人。大衣之下,一件薄款打底毛衣而已。

他也不想故作熱情。他和她之間,還沒到寧願凍感冒也要贈大衣的地步。

倒是司芃有些不自在,抓了抓露在帽簷外的頭發,轉頭問他:“你幫盧奶奶上山許願?”

“嗯,姑婆年紀這麼大了,還非要來爬山。她不知靈芝山寺現在搶頭香的光景,還以為和她小時候差不多。”

司芃點頭。“是很不一樣了。”

“你信佛?”淩彥齊問道。那麼多搶頭香的人裡,只有她姿勢最專業、態度最虔誠。那一剎那,他都看呆了。她該是個年輕叛逆的女孩。她該抽煙喝酒,畫煙燻妝做朋克打扮,還該我行我素,對傳統和主流不屑一顧。

轉念間他又搖頭,那些“她該的”也只是被世俗塑造的刻板印象,那是反叛的皮毛。司芃站在那裡拜佛,煙霧繚繞中安靜又孤立,沒有什麼不和諧。

“啊,”司芃搖頭,“不是,我阿婆信佛。”她雙手合十,“我學她的。”

“姑婆好像也是這麼做的,不過我都沒仔細看,不清楚有何規矩。我就那樣插上去,好像錯了?”

司芃不想講怎麼請菩薩拜菩薩的事情:“那有什麼關系,菩薩其實很無所謂。”

淩彥齊點頭:“我想也是。你代你阿婆上山?”

“不是,她已經走了。”

“抱歉。”

“沒事,走好多年了。算是一個約定,每年來一次,燒個頭香,還能搶個好運氣。不然呢,又沒電話又沒微信,不知道怎麼聯系。”

淩彥齊配合地笑出聲來,無形中將凝重氣氛一掃而光:“你是你阿婆帶大的?奶奶?”

“外婆。我偏叫她阿婆。你是盧奶奶帶大的?為什麼叫她姑婆?”

這個稱謂有許多不同的意思。尤其是東南亞那邊回來的人,會把在家裡呆數十年的傭人,也喚做姑婆。

“我媽媽的大姑。我去新加坡唸了十年書。正好她隨之前的僱主從吉隆坡搬去新加坡,我媽便讓她照料我的日常生活。”

“那,那棟小樓,是你買下來給盧奶奶住的麼?”

淩彥齊若有所思地瞥她兩眼,還是如實回答:“不是,她十五六歲就出國了,先在香港,後來才去的馬來西亞,在一家呆了四十多年。那家人的祖籍也在定安村,小樓便是他家的。姑婆想回村子住,可惜她離開得太久,我外公還有舅舅他們早就將定安村的房子全數賣了,要她住別的房子,她又不肯,還去找這家僱主,想拿畢生積蓄買下這棟樓。差了些錢,我幫她補的。這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她有這層關系在,那家人說什麼也不會賣這棟樓。”

司芃一面聽著,一面連連轉頭,看淩彥齊好幾眼,詫異他為何會說這麼多。

淩彥齊微微一笑,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姑婆,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和你的阿婆好像?”

司芃沒想到淩彥齊會察覺到她的提問和靠近都是有企圖的。她還以為她足夠有耐心,足夠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