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喜歡這性柔又天姿聰穎的孩子,就像喜歡念堂一樣,可是她不曾忘了這少年一筆一畫,把自己寫進他的手記裡,想起來便是一陣骨寒,當然就不想跟他多說話。
從重生之後,錦棠發現,徜若她的決定發生了變化,哪麼,隨之,很多上輩子會發生的事情,就不會再發生。
比如葛牙妹還活著,比如孫乾幹的死。
哪麼,若是她今天做了決定,不帶嘉雨一起出來,也許上輩子的事情的軌跡,也會有變化。
這一回她和嘉雨去竹山寺,會發生一件錦棠上輩子一直都沒能看透的事兒,為了不致事情有變化,她才會仍然和嘉雨一起同行。
若她記得不錯,嘉雨很快就要叫陳嘉利給叫走了。
果然,穿過正街,走到竹山書院門口時,陳嘉利氣喘噓噓的跑了來,喘著粗氣兒說:“嘉雨,張縣公必得要見你一面才肯走,你快些兒的,跟我去見見他。”
陳淮安兩輩子,還是頭一回跟陳杭出門應酬。和陳嘉利,倆個人高馬大的兒子,一左一右,就跟在齊梅身後。
馬上就是知縣夫人了,今兒齊梅當然格外的高興。
她道:“聽著昨兒夜裡沒吵吵,看來你和錦棠兩個是真和好了。”
劉翠娥就跟在陳嘉利身邊,笑道:“可不是麼,錦棠和淮安兩個恩恩愛愛的,真叫人羨慕。”說著,拿眼珠子狠狠兒勾了陳嘉利一眼。
陳嘉利抹了抹腦袋,應付一笑,並不說什麼。
劉翠娥和陳嘉利,也是一筆難言的苦帳,說起來就酸澀。
陳嘉利就是個榆木腦袋,劉翠娥嫁給他五年了,倆人慢說白日裡,就是夜裡到了床上,也鮮少能聊上幾句,更何況,陳杭盯的厲害,一個月裡頭,基本只準陳嘉利和她同一夜的房,還得掐好日子,算好劉翠娥能懷孕的時間,才肯讓同房。
便同房的哪一夜,陳嘉利忙著要種孩子,偶爾陳杭還在外頭聽著,倆人幾乎連一句話也說不上。
錦棠性子開朗,愛說愛笑,在家的時候,一個她,一個錦棠,再一個陳嘉雨,仨人可以沒大沒小的,擠在後屋子的炕上做活計,講笑話兒,談些有的沒的。
錦棠不在的這一個多月裡,可苦了劉翠娥,每到夜裡,只能一個人伴著盞子油燈,悶悶兒的做繡活兒。
她雖也有二十了,膝下空懸,沒個孩子鬧著,除了整日受婆婆的氣和嘲諷,自己心裡其實也急,要有個孩子能整日玩著伴著,就不至於像如今一樣,每夜空落落一個人對燈了不是。
兩輩子,只要有人提及羅錦棠,陳淮安的唇角就要往上翹。
他笑著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齊梅側首望著陳淮安,仰著脖子嘖嘖兒的嘆著:“要說我仨兒子裡頭,就數淮安生的最硬朗,也最叫我由心的疼愛。這妻是有了,咱們渭河縣數一數二的嬌姑娘,怎麼著都還差個妾,我記得你小時候與我回孃家,總說小如意生的漂亮,她今年也十七了,還沒嫁出去了。”
齊梅的孃家父親齊冬有三兄弟,老大就是齊冬,老二叫齊進,生了陳淮安的狗腿子齊高高。另有一個老三,名字就叫齊三兒,是個半傻子,因傻,娶不到媳婦兒,於渭河邊撿了個流浪瘋婆子做娘子,生得個女兒,便是齊如意。
上輩子,也有過齊梅要給他納齊如意的事兒,不過那時候陳淮安並不在渭河縣,不知道事情當時怎麼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