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沒有腐爛,甚至遺體歷經三年,除了脫去水份,沒有太大的變化,但那是因為她是被毒死的。
不過因為是緩慢,長年累月的毒素侵體,初死的時候並沒有被查出來而已。
據說被毒死的人,累生累世墮於地獄,求出無期。
他的母親音容宛在,可她也將永遠被困在那具如生的軀體裡,求不到一個解脫。
母親之死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是陳淮譽上京之後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但他沒想到,初到京城,萬事還無頭緒,居然就先到一個與自己母親生的一模一樣的女子。
而這女子,還是他的弟弟,陳淮安的妻子。
這就有意思了。
袁俏隨即捂唇,又吐了吐舌頭,道:“只是羅東家的美名遍及京城,黃愛蓮死後,全京城的女兒家們,就只看三嫂您呢。”
錦棠因為嘴快,說話向來不經腦子,上輩子與袁俏意氣相投,也知道她說話總是有個不管不顧的毛病,是以,只是噗嗤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這時,袁俏笑著說道:“我與二表哥今日恰好要去慈悲庵吃素齋,三嫂要無事,咱們一起?”
錦棠笑道:“不了,我在此等禮部侍郎,有件關於酒坊的事兒要談。”
袁俏與陳淮譽二人相視一笑,她點著錦棠的鼻子道:“那新任的禮部侍郎呀,今兒在祖母面前敬孝道,陪她推牌九,三嫂怕是等不來了。
不如,咱們一起去吃頓素齋,待到回家之後,讓二表哥與禮部侍郎說說,無論什麼事兒,身為弟妹,他肯定都會一力替你辦掉的。”
錦棠皺了皺眉頭,袁俏隨即道:“那禮部侍郎,可不就是咱們家的大哥,咱們的淮陽哥哥?”
陳淮陽居然做了禮部侍郎?
而且還專門把她約到雲繪樓,卻讓她在外曬了半天的太陽。
若非恰好遇見陳淮譽和袁俏兩個,在這盛暑的大熱天裡,她難道在這兒站著等他等一天?
陳淮陽這個王八蛋,錦棠心說,兩輩子,他都是個宵小鼠輩。
並非愛慕或者歡喜,只是對著羅錦棠的臉,陳淮譽就要想起母親,那種對於母親枉死,卻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的絕望,悲噎,傷心和痛楚讓他難過的喘不過氣來。
他道:“一餐素齋而已,弟妹今日是等不到禮部侍郎的,隨二哥去給母親上柱香,我有些話要問你。”
錦棠再來不及推辭,袁俏一把拉起她,轉身便跑。
慈悲庵是處老尼寺,之所以陳淮譽會來此,恰是因為,他母親餘鳳林的牌位被接到京城之後,陳老太太立刻就給送到了慈悲庵。
用她的話說,餘鳳林一生水晶玲瓏心的人兒,不能放在府中,叫她看著丈夫再娶,與新妻琴瑟和鳴,如魚似水。
錦棠於是跟著陳淮譽和袁俏就進了慈悲庵。
這慈悲庵是處極小的尼姑庵子,總共也不過一老一小倆個小尼姑。
老尼姑法號慧祥,小尼姑法號靜貞,小小的庵堂之中供的是地藏菩薩,雖說庵小,但是石徑兩旁青苔細細,院中光明如鏡,清掃的極為幹淨。
錦棠上輩子也曾來此給餘鳳林拈過香的。
對於餘鳳林的身世與經歷,錦棠只能說,歷史是何其的相似。
她和餘鳳林一樣是發妻,一樣遭遇了丈夫養外室子,被背叛,被蒙騙,還全然一無所知。她最後是撞見了血淋淋的真相,於是經歷了世道的殘酷與惡,斷然和離,又死而複生,而餘鳳林則比她幸運得多。
她至少一世不知外室,外室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