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寶娟任憑陳淮陽罵著,心中卻也在冷冷的笑:陳澈如此折磨兒子又有什麼意義呢?終歸陳淮陽是他親生的,也是餘鳳林生的,折磨兒子,身在黃泉的餘鳳林又豈會開心?
便陳澈自己,心裡當比兒子更痛百倍,千倍,萬倍。
而只要陳澈痛苦,她心裡就格外的舒服。
至於會不會被放出去,陸寶娟其實一點兒也不擔心。
她生平沒有別的,有一個得意的兒子,而兒子還是個比陳淮陽正派,有能力,不陳淮譽健康,更加孝順的兒子。
陳淮安到底有多孝順呢?
養母齊梅在渭河縣,慣著他吃喝嫖賭,甚至還氣到陳淮安不得不把她關進牢裡去。但等她出獄之後,他還是不停的往渭河縣寄銀子。
聽說大哥陳嘉利待母親不好,不肯要著一同住,他還寫信回去專門飭斥,把陳嘉利給狠狠兒罵了一通。
待養母都那般盡心,就更遑論她這個生母了。
隨著兒子從河北凱旋而歸,得皇帝器重,在朝能和親父陳澈抗衡。
陸寶娟覺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至於陳淮陽和老太太兩個,自己作的孽,自己慢慢兒還吧。
不過,陸寶娟顯然高估了一點。
須知,便齊梅再不好,他是一手奶大陳淮安的養母,陳淮安吃了好幾年她的奶,而且自幼在她的肩膀上爬來爬去,他記著的是齊梅的養恩。
至於陸寶娟,又不曾養過他一日,他焉能記得她?
是以,初聽說陸寶娟被關起來的時候,陳淮安還曾憂慮了片刻,但是隨即,他就將陸寶娟給徹徹底底扔到腦後,專心陪著錦棠去玩兒了。
京中多的是相貌英俊,油嘴滑舌,潘驢鄧小閑,吹拉彈唱樣樣都精的小白臉兒,陳淮安如今馬瘦毛長,自忖除了床上功夫,沒有一樣能比得上別的男人,這就不得不花點兒心思來討好自己這坐擁金山的娘子了。
倆人還未到龍泉寺,只入了鳳凰山,已是一片涼意悠然。
錦棠早就聽說龍泉寺的法華法會滿京城有名,上輩子就神嚮往之,想聽至誠法師講一場妙法蓮華經的。
只是法會上來的人眾多,山門還遙遙無望,路上已然排滿了車駕,可見如此暑天,京中未去承德和懷柔的人,全到這山上來避暑了。
陳淮安只是個六品官兒,連馬都是借的,一瞧山路上一駕又一駕高掛著各府旗幡,每一匹高頭駿馬的馬臀上,也燙著各府姓氏,一路望過去,他便有些猶豫。
可以想象,此時山上所有的禪院,客堂估計全叫人佔滿了。
他興沖沖而來,帶著錦棠卻連山都上不去,這如何能成?
正猶豫著。錦棠好似猜到了一般,翻身下了棗紅馬,笑道:“好啦,既上山這般的麻煩,咱們就先在山下找戶人家借宿了,待到傍晚時上山燒香,明兒一早上山聽經,如何?
在城裡少走路,我如今很喜歡爬爬山呢。”
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便妻子腰纏萬貫,也不能用她的錢。
陳淮安囊中羞澀,正愁自己怕連客堂的香火錢都隨不起了,一聽錦棠這話,自然正中下懷,側首嬉皮笑臉湊了過來:“莫怕,等上山的時候,哥哥將你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