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又對陸寶娟說道:“今日正經兒才是咱們家小輩們除孝的日子,明兒誰到慈悲庵,給孩子他娘拈柱香去?”
袁俏隨即就站了起來,跟在陳淮譽身後,笑著說道:“我去我去,我和二表哥一起去。”
末了,她又道:“三哥哥怕也是今兒除孝吧,我今兒路過錦堂香酒坊,瞧見三嫂,一身粉紅色的衣裳,甭提有多漂亮呢。”
她喚的三嫂,當然是從未入過陳府,但陳府中繞不開的,陳淮安的妻子的羅錦棠。
她這句話一出來,陳老太太臉色驀時一沉。
至於陳淮譽和郭蘭芝兩個不明究裡的,自然傻傻乎乎。
不過,郭蘭芝為人性子直爽又淩厲,是個最藏不住話的,頓時就來了一句:“咱家三嫂?她可是咱們京城錦堂香的大東家,哪一日不是穿的花團錦簇的?
不過,她相貌生的可是真明媚,便是個女子,我也是真喜歡她,可惜了的,人家是大商人,不與咱們是一路人呢。”
此話一出,陳澈本來堆著笑的臉上便閃過一絲陰霾來。
羅錦棠,又是羅錦棠,雖不曾見過其面,但這兩年中,滿京城他所到之處,無人不提,不說羅錦棠。
陳澈因為各路旁聽來的話,自發的將羅錦棠和曾經京城裡的妖女黃愛蓮歸為一類,愈發的,便偶爾有事見旭親王,也從來不自王府正門入,就因為,怕要撞到自己那個,被人稱之為奇女子的三兒媳婦。
陳老太太也是一臉的訕然,瞪了郭蘭芝一眼,低聲道:“蘭芝,這個家裡,往後可不準提羅錦棠三個字兒。”
郭蘭芝自打嫁進來,也未見過親婆婆。
當然,她更沒進過公公的臥室,所以說,即使私底下於人多處遠遠兒見過幾面羅錦棠,還格外喜歡她的嬌美相貌,灑脫性情,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個妯娌,與自己前面的婆婆生的,恰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餘鳳林從未上過京城,而京城之中見過餘鳳林的,除了陳澈父子,也就陳老太太了。
不過好在,羅錦棠是走在市井之中,而陳家如今是高門大戶,等閑,這兩種人是不可能相交相見的。
陳老太太斥郭蘭芝這一聲,已是變了臉的。
“怎麼了這是,我又說錯什麼啦?”
便公公在跟前兒,郭蘭芝也是大大咧咧兒的:“要我說,我就覺得羅錦棠好呢,你們嫌棄我,趕明兒我也出去做賣買去。”
她這一聲,又把陳老太太給逗笑了。
陳澈也是難得一笑,指著郭蘭芝道:“蘭芝這張嘴可真真兒是,恰有英國公的風範。”
他於兒媳婦面前一直和藹,不拿公公的款,唯獨對著陸寶娟時冷冷淡淡。
這夜,陳澈接到一封陳淮安從河北寄來的信。
信中,陳淮安言自已和陳嘉雨在河北救災時都染了時疫,他倒還好,因身體結實,當能挺得過去,不過陳嘉雨病的極為沉重。
從來沒給父親寫過信的陳淮安於信中言辭懇切,求陳澈入宮,到太後黃玉洛面前給自己求幾味安宮牛黃丸來,因為安宮牛黃丸是治熱症的奇藥,而如今的時疫,就是不知從何而起的熱症。
要說陳淮安這個兒子,至純至性,熟知官場規則,又還難得不忘初心,此時河北遍地瘟疫,他駐紮河北半年,本該傷亡慘重的,在他的極力奔走之下,據說整個河北省,從春到現在,總共就死了幾百人。
這比歷年河北省的自然死亡率還低。
這樣的兒子,徜若能再圓滑一點兒,於朝局上看的更透一點,懂得明哲保身四個字,陳澈相信,他就能繼承自己這首輔之位,而且能帶著整個淮南的仕子們走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