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幾口,她抬頭見姑母黃玉洛冷冷盯著自己,連忙道:“姑母,你再給我點時間,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可以鬥敗羅錦棠。”
黃玉洛替黃愛蓮揉了一隻在大的煙泡兒,柔聲道:“乖,早些兒睡吧,養好了身體,姑母還等著你與姑母一起爭這大明天下,共賞大好河山呢。”
黃愛蓮身敗名裂,於滿京城之中成了個笑話兒,人人喊打,除了躲在這宮裡,本也無處可去了,抽著能給自己快樂的阿芙蓉膏子,哭一陣子又笑一陣子,噴雲吐霧,沉浸在自己早已打敗了羅錦棠的幻覺之中,漸漸兒的,睡著了。
這時,陳姑走了過來,端著一碗藥湯,於邊上站了許久,說道:“咱家愛蓮越來越沒有分寸,為了一個羅錦棠頻出蠢招不說,還嚴重的連累了小姐您的太後清譽,不行的話,就讓她去了吧。
便您,您也該吃藥了。”
黃玉洛輕揉著自己的腰站了起來,嘆道:“陳姑,咱們走的,是一條史無前例的路,愛蓮也確實太蠢了些。但是怎麼辦呢?”
她極難過的轉眼看了黃愛蓮一眼,憂心忡忡道:“她此時還不能死,她還要生個孩子,在生子之後,難産而亡。”
陳姑聽出黃玉洛話裡的意思來了,斷然道:“那孩子留不得,這是藥,您必須吃了它。一時昏了頭不要緊,一碗藥湯補過就是,咱可不能再冒險了。”
黃玉洛一根水蔥似的指頭搭上紅唇,噓的一聲,旋即道:“陳姑,作人,總不能只想著孩子啊,我還是個女人啊。”
陳姑本是氣急的,因為黃玉洛這一句,也知道自己聲音太大了,連忙住了嘴,但依舊端著那隻藥碗,那意思,還是想讓黃玉洛把藥給吃了。
拋卻年青,俊貌而又挺撥的未婚夫,嫁給一個年齡可以做自己父親的垂垂老者,初時黃玉洛還是少女,並未覺得有什麼。
但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幾十年中,叫後宮無數女人掏空了身子的皇帝,便龍袍著身,根兒腐了,是滿足不了一個青春鮮活的女人了。
更何況,後來他還死了。
無論白日裡如何過,黃玉洛正值一個婦人最鮮豔的年華,夜夜獨守空閨,總有熬不過去的時候。
但她涉足也不過一回,一回而已,誰知就染上了麻煩。
按理,此時該一碗藥湯解決掉所有麻煩的。
但黃玉洛突然就不想了。她曾經冒過非常大的風險,生了一個歷史中本不該有的孩子,本來還可以憑著那孩子垂簾聽政,也許還能繼武周之後,於歷史上再創一個女皇出來。
可是阻力重重,最大的一重就是陳澈。
怎麼辦呢?
她覺得自己可以再涉一回險,至少這一回,她將擁有一個更厲害的,能夠打敗淮南黨那幫臭文人的籌碼。
而前提,就是不能吃這碗虎狼之藥。
一把打翻藥碗,素瓷色的白碗於毯子上哐啷啷的滾了。
曾經遊歷過兩個世界,熟知大明歷史,感受過普世的自由,重又回到等級森嚴的封建王朝的穿越之女黃愛蓮,就這樣,叫自己的姑母判定了死期。
而陳濯纓那個孩子,無論陳淮安還是羅錦棠篤定了以為絕對不會出生的,在八個月之後,還是呱呱而降,來到了這個人世上。
至於他名義上的母親黃愛蓮,將會在生産之夜,抽著香噴噴的阿芙蓉膏,血崩而亡。
既提前銷完了一年的定量,而酒還是個非得年陳夠了而不能産的東西,羅錦棠便只留了幾個小夥計替自己守著店,把齊高高,齊如意和騾駒幾個打發到了隆慶州的酒坊裡,叫他們幫著蒸酒去了。
炎炎夏日,她自己也懶得動,正好呆在家裡,自己從井裡吊出湃的冰涼涼的西瓜來,切成牙兒,於床頭翻來翻去,找了本《四民月令》出來翻著。
傍晚時,按理該她做飯了,錦棠卻懶怠起身,一把扇子撲拉拉的扇著,心說也不知這京城的暑夏何時才能過去。
不一會兒,院外氣沖沖進來個男子,於一樓揚頭站了半晌,咬牙切齒問道:“妹娃,那竇明娥究竟什麼時候走?”
錦棠從二樓上探出身子來,笑著說:“表哥,我開了竇姑娘三個月的工錢,你再忍一忍吧?”
自打葛青章受傷之後,錦棠便把竇明娥僱了來,一直伺候著葛青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