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蓮痛苦的閉上眼睛,搖頭:“萬萬不可,頂多不過今夜,陳淮安就回來了,秦州知府對他贊譽有加,徜若他回來,事情就不止是這樣簡單的了,走吧。”
從涼州府白雲樓的火海裡跳出來之後,養傷一年半,這還是病好之後黃愛蓮頭一回出巡,豈知居然敗了個莫名其妙。
揣著一肚子的氣,望著同樣喪氣的薛才義,倆人糾結集相府的私兵,走了。
且說這廂酒肆裡,葛牙妹洗了把手,道:“既來的都是淮安的好兄弟,且坐著,我於你們做飯吃去。”
騾駒帶的,確實是他手下的土匪,但這些土匪就是偷來的鑼兒,也是敲不得的,抱拳謝了一聲,也就散了。
葛牙妹雖說做了兩年的少奶奶,但根生在這羅家酒肆之中,最喜歡的還是酒肆。
轉身進了廚房,瞧著灶頭一隻幹幹淨淨的三黃雞,遂用椒麻一醃,準備上鍋給蒸了去。
錦棠最愛吃酒糟,如今又正是渭河裡魚最肥美的季節,再拿酒糟燒兩條魚。
案頭還擺著一把水靈靈的小香蔥兒,抓來拌碗豆腐,再抓兩根渭河畔綠葉肥厚的萵筍,不一會兒已是一桌子鮮香撲鼻的菜,配上軟蓬蓬的米飯,真真兒的香甜可口。
自打嫁進康家之後,葛牙妹因為上一回婚姻的失敗,在康維楨面前自然是以溫柔為主,從前那些乍乍呼呼,動不動破口就罵的壞脾氣,自然全部都收斂了去。
再兼康維楨是個文人,便偶爾說句重話,也是慢斯條理的細言細語,倆人至今都不曾紅過臉。
康老夫人終歸嫌葛牙妹小器,向來甚少叫她出門的,便給的面子也越不過母憑子貴四個字去,再兼家裡僕婢成群,說實話,沒拿正眼瞧過牙妹。
北方少有南來的飯食,她的廚子換了一茬又一茬,一直以來沒個可心的。
捧起碗來,她先挑了一筷子酒糟魚,隨即道:“堂兒娘這魚做的是真不錯。”
婆婆在席,葛牙妹不敢坐,挑了一筷子椒麻雞,笑道:“大約這個更合母親的口味。”
康老夫人嘗了一口,越發的大贊:“你這手藝,果真沒得說。”
葛牙妹趁勢說道:“只要母親不嫌棄,媳婦便日日做給你吃,橫豎不過一頓飯而已。我沒別的本事,就是飯做的好,生的女兒有能耐。”
一桌子人連總是默不作聲兒的齊如意都笑了起來,錦棠喉頭一哽,卻是噎了兩噎。她要真有能耐,上輩子就不會淪落到那般悲慘的境地了。
而這輩子徜若稍微鬆懈那麼一丁點兒,黃愛蓮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依舊,得粉身碎骨。
而她這酒肆,是她的登雲梯,也是她的斷頭臺,用的好了,金山銀山,稍有不慎,也得將她推入萬丈深淵。
秋漸深,河畔的青蛙都到了最後的鳴唱之時。
錦棠洗了個澡,喊著齊如意把水倒了,便又坐回了桌前。
一年前,她在隸屬於順天府的隆慶衛找到一處酒坊,恰在媯水河畔,遂以高價而購之,再把劉娘子調了過去,瞧劉娘子寫來的信,酒坊顯然已經走上正軌了。
河西堡的第一批酒,味道真真兒沒得說,等隆慶衛的酒也出來,錦堂香,就真的能賣遍整個大明瞭。
齊如意悄悄兒的推門進來,端著一壺拿青梅煮過的黃酒,給錦棠斟了一盅:“我伺候二奶奶吃上一杯?”
錦棠於酒,向來是無法拒絕的。
齊如意瞧她喜孜孜兒的,心思似乎全在酒坊之上,舔了舔唇,趁著錦棠讀信時不注意,又給她添了一盞,一盞又一盞的,幾乎就要把錦棠給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