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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勢若洪流

這些人才是真正的除魔之杖,立於天地間,金剛不壞。

“老夫雖算不上問心無愧,但確實不懼黃姑娘的報複,老夫是否可以進去?”

就在這時,格外洪厚,又威嚴的一聲響起,待黃愛蓮回過頭來,便見這居然是當朝次輔,陳澈。

她也曾用過很多辦法,想抓些陳澈的把柄,詞賦用過,金銀用過,好酒、美人,無一不曾試探過。

陳澈笑溫溫的誇著她,贊嘆著她,稱她是滿京城之中難得的奇女子。

可是他酒不吃,美人不用,金銀拒不收授,確實,將近半年了,黃愛蓮就沒有攻下陳澈這座堡壘堅實的城闕來。

她頓時怔在原地,而陳澈雖說中等個頭,其面貌冷峻威嚴,大步上前,拂開一眾府兵,帶著禦醫和順天府的仵作門,進黃家去了。

突如其來的潰敗,勢若洪流。

黃愛蓮想要抓住誰,卻誰也抓不住,眼睜睜看著一眾文臣們湧入自己家裡,曾經深埋的醜惡,不肖,就這樣在一瞬間被坦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直到看見老爹叫一眾侍衛擁簇而來,她連忙哭著迎了上去,尖叫道:“父親,咱得告訴我姑母,大事不好啦,我奶的屍體也不知叫誰就從寺裡給搬了回來,如今就在咱家正房裡挺著呢。”

黃啟良瞪大兩只雙眼,聽罷之後,連著啊啊叫了兩聲,整張臉,奇跡般的,左側一邊瞬時就不會動了,而又邊猶還在猙猙,掙紮著想要罵誰。

首輔大人在被揭穿藏匿老母親的屍體,躲避丁憂之後,先中風而後喪命,與上輩子的死因,如出一轍。

他翻下馬來,喉嚨裡嘰嘰咕咕了半晌,一口氣沒提上來,竟就這麼幹脆的,死在大街上了。

錦棠上輩子見黃愛蓮,她總是妝容得體,語聲柔柔,在白雲樓中招待四方來客,每每總有驚人之言,女子們拜伏於她,滿朝文武亦然,確實算得上是個奇女子了。

至於這一回父親之死,對她雖說當時造成了打擊,但她沉寂不久之後,因為太後黃玉洛的支援,依舊還是在京城逍遙無比。

當然,上輩子羅錦棠只是個跟在兩個婆婆身後的,沒見過世面的小媳婦而已。

這輩子她走出了閨閣,拋去了狹隘的見識,換另一種方式看待曾經的敵人,黃愛蓮這不堪一擊又聲嘶力竭的樣子,委實叫錦棠覺得不忍心去看。

滿朝文武的拜伏與欣賞,狗屁,大家不過是吃她喝她,拿她的,順便奉承幾句罷了。

她是捉著朝臣們的把柄,可她自己身子不正,抓了人的把柄又有何用?

陳澈別的方面不說,私德修的很好,至錦棠死的時候,家裡也就只有陸寶娟那麼一個正室,倆人還甚少同屋的。

身邊也沒有一個妾侍,也不曾聽他染指過府中任何一個丫頭婢女,這樣的人,真正翻了臉,黃愛蓮怎麼可能鬥得過?

今天的熱鬧還多著呢。

一甲遊街之後,所有上榜的進士們,還要在禮部堂官的率領下,與天子同出皇城,捧著棒,至長安門外,張貼金榜,詔告天下。

直到這些規程都走完了,喜登金榜的進士們才可以出宮,回家。接受家人,朋友們的賀喜與祝福。

錦棠最近沒有接到過大批次的酒訂單,倒也不怎麼忙,閑來便琢磨琢磨壇形,貼紙,這些東西必須在保持固定風格的基礎上,時時精進,才能叫人有新鮮感。

正於櫃臺上坐了畫著,忽而陰影堵門,錦棠只當有酒客前來,抬起頭來,笑著問道:“不知客官是想要哪種酒……”

面前的男子逆著光,身著一襲深色藍的羅袍,緣以素色青羅製成,廣袖。革帶尾端墜著馬蹄狀的青鞓。而帽子是烏色軟幞,兩鬢簪著翠葉絨花。

在錦棠起身的瞬間,陳淮安輕輕揭下帽子抱在懷中,笑道:“明日參加恩榮宴,還得穿著它。”

新科前三甲的衣服,當然是正紅色,青羅緣,冠亦是金冠,其餘進士,則會賜深藍色的羅袍,唯獨傳臚,因是二甲第一,兩鬢會飾以翠葉置成絨花,以示與其他進士的不同。

錦棠兩步奔了出來,踮起腳來,仔細撣了撣陳淮安肩頭,往長安門外貼金榜時,不小心灑在肩上的金粉。

這形似匪莽的男人,因為一身進士服的裝扮,居然添了幾分文氣,逆著光,古銅色的臉略有些黯淡,垂眸望著她,是一貫的那種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