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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酥骨浪聲

偏他又喜歡聽她叫。

前天夜裡大概是上輩子的陳淮安在錦棠小産憋了一個月後頭一回開葷,那聲音自然吵的一大家子都無法好眠,也就難怪何媽會這要說了。

仔細回想,陳淮安記得上輩子何媽沒少拿這事兒取笑過錦棠,他是個男子,性起了自然就要逗著她叫,她要不叫,他就覺得過不了癮,又欺又撞的,折騰半夜,總得要叫她叫出兩聲來。

窄門窄戶的院子,公婆兄弟們都擠在一處,隔壁有點什麼聲響,大家都是能聽到的。

陳杭是個正經人,兄弟們都不說什麼,但何媽和劉翠娥當然少不了笑話她。

而錦棠聽完人笑話她,回來就跟他摔打摔氣,不肯叫他得手。倆人為此而吵過的那些架,他為了能把她壓在床上而耍過的那些無賴,叫過的哪些小祖宗,如今想想頗有幾分含著苦澀的甜蜜。

曾經也算恩愛的倆夫妻,最後鬧到她活著只是為了殺他,而他死都不肯見她。

他忽而覺得,多活一世,上蒼大約是想叫他看清楚,他們倆夫妻究竟是怎麼走到上輩子那一步的。

他伸著手道:“娘,給些錢,兒子今兒有大事要辦,至少五十兩銀子。”

齊梅哀嘆一聲,柔聲道:“娘才交過嘉利和嘉雨的束侑,還得打典你爹的盤纏,傻孩子,娘身上沒銀子了”

陳淮安立刻就去鬧齊梅了:“娘平日裡最疼兒子的,陳家二爺出門,兜裡連幾十兩銀子都沒揣著怎麼成,快給兒子銀子。”

齊梅身上當然沒有銀子,叫兒子撓的止不住的笑著,連連兒的討著饒:“淮安,我的乖兒,娘身上是真沒銀子,快別鬧了,別鬧了。”

陳淮安還要再鬧,喬梅的奶孃何媽走了進來:“大小姐,有個馱夫等著開工錢了,說不開工錢就不走,你這兒銀子可趁手了不得?”

齊梅立刻臉一拉,寒聲道:“個個兒都問我要銀子,我是肉骨頭嗎,就那麼好啃?讓他們回家去,就說家裡沒錢,我回孃家借錢,三日後叫他們再來。”

陳家走口外的駝夫們來回結一回工錢,齊梅向來喜歡賴那些駝夫們的工錢,一拖就是一年半載,總說借銀子,借來給他們負賬,但總是不給,除非逼急了,那些駝夫們堅決不肯出工了,才會一人給上一二兩的銀子。

到如今,她欠著馱夫們的債也不知有多少。

馱夫們原本也可以替雖人拉貨的,但只要叫齊梅知道他們私底下接了別人的活,那賴掉的賬就永遠都不會再給了。

所以,很多人便這樣叫齊梅半死不活的吊著,徜若走口外時死在半路上,正好,那個人帶那筆債,就全銷了。

她待駝夫們是如此,待陳淮安其實也是這樣。

拿小銀角子吊著他,又叫他整日在外東遊西蕩,結交些狐朋狗友,可決不會給他多餘的銀子。

回想上輩子,陳淮安後心忽而一涼。

若非他還有個最後位極人臣的生父,能叫他借機扶搖直上,到朝堂上去舞權弄柄,叫齊梅這樣養著,再加上他天生的惰性,最終將會成為一個只會給錦棠帶去拖累,閑遊散轉無所事事的廢人吧。

溺殺溺殺,曾經的陳淮安聽錦棠說齊梅養他是溺殺,也不過笑笑而已,畢竟他當時已位極人臣,以為自己一生吉人自有天相,還可以風光到老。

此刻真正困難到了眼前,為了幾十兩銀子而折腰,陳淮安才明白什麼叫溺殺。

溺愛,比殺人更甚,因為人的天性裡都有懶惰和疲性,棍棒和嚴厲使陳嘉利和陳嘉雨勤奮,而一味的溺愛,卻生生抹殺了他天性中的聰穎,上輩子的他和錦棠之所以走不下去,也許齊梅於他的溺愛,也是其中的一環。

陳淮安臉上仍還是賴痞兮兮的笑,卻也收回了手,撣著袖子道:“得,娘是真不疼我這個兒子了,今兒大約得窮著出去喝一天風嘍。”

說罷,他甩著簾子就出了門,揚長而去。

葛家村的駝夫葛大順昨日才從口外回來,替陳家馱了一回茶葉,工錢是十五兩銀子。

口外風沙大,戰事連年,雖說一回能賺些銀子,可也不是人幹的事兒,他走了一輩子的口外,刀尖上舔血,當然就不想兒子重走自己的老路。

所以打小兒,他就把兒子葛青章送進了學堂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