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日子過的安穩,她不必操心,錦堂香生意紅紅火火,也不用她格外操持。
她心裡懷著兩個人,一個是念堂,死活不肯上京,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另一個就是陳淮安,風塵樸樸,四處辦差,她要見不到他,心就定不下來。
四月的豔陽高掛在窗外,可她腦子裡,滿是上輩子她生最後一個女兒時那漫天的風雪,和提籃裡孩子沒了氣時的絕望。
她其實當時也看到陳淮安了,看他鬍子拉茬的站在門上,兩條長淚肆意的流著,哭的像個傻子一樣。
錦棠攥著齊如意的手,只覺得忽而小腹一陣天雷地動,仰起脖了嗷的一聲叫,連哭帶喊的就叫了起來:“娘呀,太疼啦,我不生啦,不生啦。”
陳淮安馬不停蹄,趕到家門上的時候,恰是一日的正午,午時整。
豔陽高照,春柳吐蕊,青瓦映著高牆,才到門外,他便聽見有人高聲叫著:“生了生了,哎喲,四月初八,真真的好日子,恭喜二位,喜添了大外孫……”
陳淮安一臉鬍子拉茬,一件官袍也因為長久未換,臭烘烘的,聽了這話,喜的頓時咧嘴,哈哈大笑:“羅錦棠,真不愧吾妻也,二大爺我終於有兒子啦!”
說著,他轟的一聲撞開院門,就沖了進去。
院子裡林立了滿滿的人,俱叫從外面突然沖進來的,這一臉鬍子拉茬,嘴上像掛了只刺蝟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母女平安。”康維楨幾步走了下來,握住陳淮安的手道:“從發動到生下來,前後不過半個時辰,錦棠這是遺傳了她孃的好底子,生孩子格外的快。”
陳淮安愣在那裡,臉上的笑一點點的凝結著:“兒子生的可像我?”
康維楨笑道:“誰說是兒子呢,是個女兒,千金,千金之喜。”
有三個兒子的康維楨,眼羨又眼饞,完全不能理解陳淮安兩生對於一個兒子的渴求。
他取了至少幾十個名字,全部英氣堂堂。
他也想好了,等兒子只要一到三歲,他就天天帶著,從小給他拉弓射箭,騎馬打獵,要教他文能吟詩作賦,武能上陣殺敵,必得要成個文武全才。
怎麼突然之間,兒子就變成女兒了?
分明方才穩婆還在喊,添了大外孫……
哦對了,估計下面還有個女字。喜添大外孫女,畢竟康維楨和葛牙妹是岳父岳母嘛。
陳淮安兩輩子,就沒怎麼跟女子們相處過,唯獨一個錦棠,雖說皮嬌肉嫩的,但是心思糙啊,經得起他折騰,至於別的女人,無論哭還是笑,他見了就煩。
上蒼猛乍乍降了個女兒給他,陳淮安攤著自己兩只粗手,委屈的哭都哭不出來。
屋子裡,才生完孩子的錦棠就在被窩裡躺著。
她一直以來有葛牙妹伺候著,吃的好,睡的好,生孩子也沒有費太多的力氣,生下來之後也沒覺得自己有多費勁兒,這時候還精神著呢。
揭過襁褓,她也有些不能信:“真是個女兒?”
葛牙妹懷裡摟著孩子,道:“可不是嘛,哎喲,真像小時候的你,面板白的跟豆花兒似的。你瞧瞧,嘟嘴了,大約很快就能睜眼睛了。”
錦棠想要抱來著,葛牙妹一扭腰:“不行不行,你才生産完,給我好好兒的躺著,娘抱著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