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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難道是首輔大人?”任貴之頓時尖吼了起來:“黃愛蓮當初也在經營酒坊,黃閣老可也沒有因此就用茅臺酒壟斷了百官的嘴,讓百官都吃她的茅臺。”
大院之中頓時亂了起來,推的推搡的搡擠的擠,商家在往前擠,官員們叫著安靜安靜,而羅錦棠就站在其中,冷冷望著大伯哥陳淮陽。
他也在望著她,那種神情,就好比羞辱她就能得到快感一般的,勾起唇角,冷冷的笑著。
忽而砰的一聲巨響,恰就在錦棠的裙角之下爆開。
還是那任貴之,捧起自家的酒壇子,直接砸在了羅錦棠的腳下。
他在大吼,在大叫:“既首輔大人早已內定了自家兒媳婦所産的錦堂香酒,吾等也不陪了,走吧走吧,叫這羅錦棠一人在京城裡獨大去吧。”
疏疏拉拉的,好幾家酒坊的東家,這就全準備要走人了。
錦棠閉了閉眼,再看陳淮陽,他此時站了起來,略顯青白的臉,也近三十的人了,體態一直保持的很好。
雙手依舊撫著那隻酒壇子,陳淮陽淡淡道:“弟妹,只要你此時仍還願意,此番屬國乃朝,大伯哥便仍用你的酒。”
要是別的婦人,此時只怕早都給唬到六神無主,也主動求著要退出競爭了。
羅錦棠輕輕拎起自己的酒壇子,仰頭望著陳淮陽。
經了今日,她算是明白了。
同在陳府,但陳淮陽和陸寶娟並非沆瀣一氣。
陸寶娟想要她名譽掃地,想要她死,千方百計,就是不想看見她。
而陳淮陽不同,他此舉,為的是要讓陳淮安名譽掃地,他針對的不是她,但捉著她就能打擊陳淮安。
陸寶娟和陳淮陽有共同的目標,但同時,陳淮陽也在利用陸寶娟,從而打擊陳淮安。
恰恰,這時候的陳淮陽,顯然也在等羅錦棠主動退出競爭。
陳淮安的名譽沒了,她的錦堂想也甭想賺到銀子。
可是,兩輩子,在這種事情上,愈難,羅錦棠只會迎難而上,絕不會主動退縮。
一把拎起自家的壇子,她啪啦一聲,將壇體摔到了地上。
恰就摔在匠風酒的酒壇子旁邊,八十年的老陳酒,已是濃漿,再兼此時暑天的正午,一經砸下去,香氣頓時彌漫四溢。
“任東家都摔了壇子,我不摔都有些過意不去呢?”錦棠笑著轉身,高聲道:“真正八十年的老酒,除了酒液金黃,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徜若潑灑於地,不滲,不流散,便在地上,也會仿如湖泊而呈一種立體的盈滿之感。
諸位皆是慧眼中炬的酒中仙,這兩壇子同時潑灑在地上,我只問大家,你們的良心之中,究竟那一壇子更好?”
任貴之折了回來。
他總喜歡往酒裡攙水,所以酒液跟水一樣,此時已經快幹了。而錦堂香確實仿如一彎琥珀色的河流,就在禮部大衙的大院子裡,仿如滿溢的湖泊一般,溢而不流,泛著瑩潤的光澤。
錦棠索性再執起一壇來,對著陳淮陽一笑:“既都砸了兩壇子了,我索性將這些酒都砸了,侍郎大人無意異吧?”
禮部主事張之洞頓時站了起來,幫著羅錦棠把十幾壇子灑嘩啦啦啦,分割槽域全砸在了院子裡。
一攤又一攤的酒液叫太陽灼烤著,香氣漸漸兒變成了腥氣,酒腥沖天,也漸漸叫太陽灼烤,曬幹了,連痕跡都不剩。
但唯有錦堂香,蒸發的極為緩慢,香氣也始終保持,不曾變成那股令人作嘔的酒腥味兒。
“諸位此時若仍覺得我羅錦棠是靠著陳淮安,而非我錦堂香酒本身的魅力才能站在這裡,那我什麼也不會說,就此退出貢酒之爭。但是,身為男子,身為一座座酒坊的東家們,諸位,我只想跟大家說一句,就好比鞋子適不適腳,只有自己知道。
人有高低,舌頭沒有貴賤,酒好不好,百姓自有公論。”
言罷,環顧四周,一個個或胖,或高,或瘦,皆是衣著華貴的酒坊大東家們俱皆調過了頭,沒有一個人敢直視羅錦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