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若走上前接過了禮盒,霍令儀才又看著戚氏說道了一句:“戚夫人遠來是客,且坐罷。”
戚氏聞言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多謝夫人,不過妾身家中還有不少瑣事便不再此處多加叨擾了…”等這話一落,她是又朝霍令儀等人打了一禮。
霍令儀見此倒也未曾說道什麼,只是讓杜若送了人一程。
戚氏來得快,走得也快,不過屋中眾人原本就不喜她,如今見她離去,自然也不曾說道什麼。
沒一會功夫——
這屋中便又恢複了原先的笑鬧聲…霍令儀端坐在床上,耳聽著屋中的笑鬧聲,一雙桃花目卻仍舊朝那尚還有些起伏的布簾看去,她的眉眼微沉,話卻是不曾說道一句。
…
杜若這廂把戚氏主僕送至簾外便告退了。
而戚氏身側的丫鬟聽著裡頭傳來的笑鬧聲,還是忍不住輕輕撇了撇嘴,她手扶著戚氏的胳膊往前走去,口中是跟著沒好氣地一句話:“真是欺人太甚,您一進去她們就半句話也不說,您一走倒是又熱鬧起來了…當真是半點也不曾把您放在眼裡。”
她說得生氣…
戚氏面上的神色卻是半點也未曾有過變化,她仍舊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就連眼中也依舊是先前的清平模樣。她擰頭朝丫鬟看去,眼瞧著她眼中的不高興便柔聲說道:“你也不瞧瞧裡頭坐著得都是些什麼人,我比起她們自然是不夠格的。”
這滿燕京城的貴人都在這處了,她比起她們,又算得了什麼呢?
丫鬟聽她這般說道忍不住想再說道幾句,可是臨來到口也只能輕輕辯上一句:“侯爺最是疼您,倘若不是因為那位的身份,您早就成侯夫人了…”
戚氏聽得這話,面上的神色卻有幾輕微的變化,不過也只是這一瞬便又恢複如常…她任由丫鬟扶著她往前走去,口中是輕輕跟著一句:“我知你是為我好,可那位說到底也是天家公主,你日後可切莫再胡說了。若是讓旁人知曉一頓責罰卻是少不了的,到得那時,就算我有心想救你,只怕也難。”
那丫鬟聽得這話,嬌俏的面容便又慘白了幾分。
她忙伸手掩住了唇,眼中也顯露出幾分驚慌,待瞧過四面見無人聽見才又鬆了一口氣…她重新撤下掩在唇上的手,小臉低垂著,口中卻還是忍不住輕輕跟著一句:“奴只是為您可惜。”
戚氏聞言卻只是握著丫鬟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口中也只是說道:“沒什麼可惜的,我能跟著侯爺已是三生修來的福分了,哪裡還有什麼好可惜的?”
她這話卻是真心話——
旁人都覺得她可惜,只覺得那周承棠害得她沒了孩子卻因著天家貴胄的身份只需要在那庵中清修便是。
何況即使如今她不在府中,可就因為她那一層身份,她就永遠是這柳家的主母,永遠要高她以等。
可…當真可惜嗎?戚氏卻不怎麼想。
憑她的身份,縱然能替柳家生下一兒半女也絕對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倘若沒了周承棠壓著,只怕如今這柳家早就要更換主母了,倒不如就像如今這般,即便周承棠的身份還在,可這柳家裡裡外外卻都已經掌控在她的手中…
一個身份而已,哪裡比得上這些實打實的權力來得重要?
她呀,是當真覺得不可惜。
身側的丫鬟聽得她這話,卻是越發替她生出了幾分可惜。她怕戚氏傷心,便也不再說道此事,只是依舊扶著她往前走去…此時離相隱齋已經有些距離了,那些笑鬧聲自然也遠去了許久。她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一樁事便又問道:“姨娘,侯爺今日只是讓您遣人把東西送來便是,您為何要親自跑上這一趟?”
她想到這便又忍不住生氣,屋子裡的那位可半點都不領情,姨娘真是白費時間了。
戚氏聞言,步子卻是一頓,她為何要親自走上這一趟?明知道會受眾人白眼和非議卻還是想要來走上這一趟…她什麼也不曾說,只是停了步子往後看去。
她眼瞧著相隱齋的那塊門匾,即便隔得已經有些遠了,可戚氏卻好似還能察覺到那處的笑鬧,還有那個即便只著一身常服也掩不住天香國色面容的霍令儀。
戚氏想起昨兒夜裡,柳予安大醉一場把她攬在懷中的時候,在她的耳邊說道:“晏晏,我捨不得你,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
那個時候,戚氏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竟然從未有一日忘過她。
“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