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內宅後院從來沒有什麼明哲保身,有的只是選對了人做對了事。
李嬤嬤想到這,心中那番躊躇便也消了個幹淨,跟著是一句:“只是如今的二少爺,卻讓老奴想起了一個人…”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稍稍抬了眼看著林老夫人,待瞧見她眉心的摺痕才又低聲說道:“早年二爺也是有出息的。”
她這話剛落,屋中便跟著一靜…
李嬤嬤眼看著林老夫人驟然沉下的臉色忙屈膝跪了下來:“是老奴多嘴了。”
林老夫人垂著眉眼看著伏跪在地上的李嬤嬤,卻又像是在透過她想著什麼事,屋中除了李嬤嬤的求饒聲,唯有那晚風打過珠簾傳來的聲音…卻是過了許久,林老夫人才看著那晦暗不明的燈火淡淡發了話:“起來吧。”
她旁話雖然未說什麼,可是面上的神色卻早已不見先前的喜意。
…
宴會定在九月下旬。
林氏近些日子一直在操持著這些,這其中自然有為令章好生恭賀一番的意思,卻也有讓別人看看她林氏如今還安安穩穩得站著…即便沒了那中饋,可那個小賤蹄子也奈何不得她。
她近來忙於這樁宴會就連給林老夫人請安的功夫也沒有,自然也就未曾察覺到她的異常。
等到了宴會這日——
林氏去請林老夫人的時候才察覺到了這份異常。
“你說什麼?母親她…”林氏緊擰著眉心看著眼前的玉竹,卻是又過了一瞬才開口說道:“可著人去請大夫了?我去瞧瞧母親。”
玉竹聞言便柔聲回道:“回側妃的話,老夫人只是昨兒夜裡未曾睡好,等今兒個好生歇息一回便沒事了…”她說得極為得體,就連面上的笑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身子卻是未動半分,另又跟著一句:“這會老夫人已經睡下,側妃若要請安不如晚些時候再來?”
林氏袖下的手緊緊攥著帕子,她心中自然是有幾分疑惑的…
林老夫人素來講究養生,從未有睡不好的時候,怎得偏偏今兒個日子就傳出“未曾睡好,需好生歇息”了?她先前來時心情高揚,只等著今兒個那圈貴婦人一來便能知曉她仍舊和以往一樣沒什麼不同。
可若是缺了林老夫人,沒了她在身後撐著,這效果卻是要大減幾分了。
她想到這握著帕子的手便又收緊了幾分,哪有這樣巧的事?莫不是又是那個小賤蹄子生出來的事?
可眼前的人都這樣說了,她自然不能再進去探一回究竟…因此林氏即便心中再是不願卻還是朝著那道布簾打了個禮,而後是與玉竹說道:“既如此你便好生在母親跟前伺候著,等母親醒了,我再過來。”
“是。”
…
此時已是日頭高升之際,宴請的客人也來的差不多了。
信王府中丫鬟、小廝行來走往,或是引客、或是端茶端帕,一片忙碌景象…不過這番熱鬧卻未曾傳到錦瑟齋中,這兒仍舊與往日一樣,就連底下的丫鬟也依舊甚是閑適得做著手頭上的事。
霍令儀便陪著許氏在後院慢慢散著步,母女兩人時不時說上幾句趣話,倒也是一副溫馨之景。
等轉上兩圈,許氏便握著霍令儀的手柔聲說道:“如今時辰差不多了,你也不必在這陪著我了…”她這話說完便又伸手笑撫著霍令儀的臉,繼續說道:“如今你才是這信王府的主子,於情於理都該出去看看。”
霍令儀聞言倒也未說什麼,她今兒個的確是有這番打算的,因此等把許氏送回屋子,她便由杜若扶著朝花廳走去…去的路上,杜若便低聲說道:“先前側妃去了趟昆侖齋,不過沒能見到老夫人。”
“林氏一世聰明,卻是怎麼也想不到…”
霍令儀的步子邁得很慢,她眼看著那片濃濃秋意,跟著是一句:“祖母雖然縱她,也由著她把那一雙兒女按著嫡出的教養,可這嫡庶嫡庶哪裡又是如此簡單的?祖母心中啊,對於這庶出其實最是耿耿於懷了。”
當初祖父寵信妾氏,連帶著對那個妾氏所出的兒子也頗為疼愛。
若不是父王後頭自尋門路得了出息,這霍家只怕如今就該由她那位庶出的二叔做主了。
霍令儀這話說完便也未再往下繼續,花廳就在不遠處,遠遠便能瞧見霍令德一身華服、滿面笑容,這會正在引導著幾個貴女參觀園子,交頭接耳得時不時還能傳出一片鶯鶯笑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