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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紅玉見此自然也不再多言,只握著那兩本字帖,而後是扶著霍令儀往外走去。

夜色深沉。

相隱齋中燭火通明,半開的窗欞外頭卻是幽靜一片…霍令儀靠坐在軟榻上,她今日午間睡了一覺,夜裡便也不怎麼困,何況她心中總還記掛著那個香囊的事,自然也睡不著。

李家這位姑太太,她往日也只零零總總聽過幾回事,年少時備受寵愛,十七歲香消玉殞,至於旁的卻是再也沒有了。

今兒個午間,她倒是請來莊嬤嬤旁敲側擊問了一回,往日不拘她問什麼,莊嬤嬤都是知一說一,知二說二,可這回卻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到最後也只是把霍令儀知曉的說了一回,而後卻是又添了一句:“夫人怎麼突然想起要打聽這位姑太太的事?可是有人與您說了什麼?”

霍令儀想到這,置在扶手上的手卻是又稍稍蜷起了幾分…

晚風透過那半開的木頭窗欞打進屋中,打得那珠簾碰撞在一道發出清脆的聲響,也拂亂了霍令儀額前的發…她便這樣一隻手覆在隆起的小腹上,另一隻手便握著那把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得輕輕晃打著,心中的思緒卻還是沒個停歇。

這只香囊——

她已可以確定就是那位姑太太的,可究竟為什麼會在李懷瑾的手中?還有為什麼闔府上下都對這位姑太太的事諱莫如深…這其中究竟掩藏著什麼事?霍令儀心下想著這些,眉心也是輕輕攏著。

杜若打了一段布簾走進來,眼瞧著霍令儀這般,步子便是一頓,她也未曾說話,只又替人換了一碗茶湯,而後便坐在那腳凳上握著一把美人錘輕輕敲起了人的腿,口中是跟著溫聲一句:“您如今是雙身子的人,大夫說了,您不能多思多慮…”

等這話一落,她是又跟著一句:“您心中若有什麼疑難不如與奴說說?”

杜若心中也有幾分奇怪,自打夫人從書房回來後就像是心中藏著什麼事一般,原先她私下也曾問起過紅玉,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才會讓夫人這般?可紅玉也不過說了一句“在書房中尋到了一個女人用的香囊,瞧著像是有段年歲了…”

難不成夫人如今這幅模樣卻是和那隻香囊有關?

霍令儀聞言打扇的動作倒是一頓,她低垂了眉眼朝杜若看去,眼瞧著她沉靜的面容,她的唇口一張一合卻也未曾說出一個字…她雖然不清楚這幾樁事中的聯系,可既然李家如此諱莫如深想必並不是一件小事,如此倒也不好說道了。

她想到這便又重新打起扇來,眼瞧著外頭的天色,也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一句:“幾時了?”

杜若見她這般便也未再多問,聞言也只是柔聲說道:“已近亥時了,三爺估計也該回來了…”她這話剛落,外頭便響起一陣請安的聲音,卻是李懷瑾回來了。杜若聽到這個聲響便把手中的美人錘置在了一側,而後是起身去替人打了簾子。

霍令儀倒是仍舊坐在軟榻上,臉卻是也朝那處看去,眼瞧著李懷瑾一身緋色官袍打外頭進來,她的面上便又化開了幾分笑意。她止了手中輕打的團扇,口中是跟著柔聲一句:“您回來了。”

“嗯…”

李懷瑾近日操勞,連帶著喉間也有幾分喑啞,他把手中的官帽遞給杜若,而後便朝人走去…等握過霍令儀朝他伸出的手,他便如舊日那般把人攬在懷中,一面是替人輕輕捏著腰背,一面是問道:“今兒個可覺得難受?”

霍令儀聽得這話,面上的紅暈卻是又添了幾分…

昨兒夜裡兩人才行過那樣的事,她自然聽明白了這話中難受的含義…她似嗔非嗔得瞪了人一眼,而後是與杜若說道:“去把暖爐上煨著的湯水取過來。”等這話一落她才又與李懷瑾說道:“我讓人給您燉了川貝雪梨湯,您先喝一碗潤一潤喉。”

李懷瑾聞言便又輕輕“嗯”了一聲…

他依舊環著人的腰肢,一直露於人前冷清的臉此時卻帶著掩不住的疲憊貼在霍令儀的脖頸處,連著忙碌了大半個月,他的確是累了。其實以前比這樣操勞的時候也有,不過那個時候他即使再累也不過是把那一身疲態掩藏起來,可如今身邊有了這個小丫頭,他倒有些不願再遮掩了…

他是人,不是神…

何況面對自己的小丫頭,又有什麼可以遮掩的?

霍令儀自然也察覺出了李懷瑾這一身疲態,她低垂著一雙眉眼朝人看去,眼瞧著他合著一雙眼,往日清冷的面上此時卻有幾分掩不住的疲倦…她見他這幅模樣,心下卻是又泛開幾分疼惜。

世人皆只瞧得見李懷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持大權的模樣,卻不知曉這個男人也會累…她想到這心下是又輕輕嘆了口氣…

霍令儀什麼也不曾說,她只是伸出指腹輕輕揉著他的眉心,卻是想替他撫平那一段摺痕。

李懷瑾等人揉捏了一會便握住了她的手,他依舊未曾睜眼,身子卻是朝後靠去,連帶著把霍令儀也一道拉入了懷中…外頭的晚風依舊不遮不掩得打進屋中,而他便這樣抱著她,手撐在她的長發上溫聲問道:“今兒個做了什麼?”

“按著您說的,比照著顏公的字帖練了幾張字,還有…”

霍令儀倚在李懷瑾的懷中,說到此處卻稍稍停頓了一瞬,她掀了一雙桃花目朝李懷瑾看去,燭火之下,他的容色很是溫和…她伸出指腹從他的眉眼滑至下頜,想起那隻香囊的事,一時之間卻不知該不該開口問一回李懷瑾。

李懷瑾遲遲未曾聽她說,便睜開眼,他依舊環著她的腰,眼瞧著她面上的躊躇便問道:“還有什麼?”

“還有——”

霍令儀一錯不錯得看著李懷瑾,停在他下頜的手也未曾收回,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她才輕聲說道:“我在書房找到了一隻木盒。”等這話說完,她便從一旁的繡簍中取過那隻木盒,而後是半坐起身。

燭火幽幽,她的指腹輕輕滑過木盒上的紋路,眼看著李懷瑾面上一閃而過的僵硬是又輕輕說道:“裡頭的這只香囊,我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