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這樣的日子,他們自是要鬧一回李懷瑾,她這樣遣人去探,若是被人瞧見還不知要傳出什麼樣的話來。霍令儀想到這便又低了頭翻著手中的書冊,只是她心中藏著事,這書自然也看不下去,索性便把手中的書冊一合,而後是從那繡簍裡取過一隻尚未完工的荷包。
這是早些日子在霍家時做得,只是因著婚期快至,她也沒個得空,才到現在也未完成。
霍令儀的指腹磨著那荷包上已繡了一半的竹子,原先煩亂的心倒是也跟著平緩了許多,連帶著眉眼之間也泛開幾分笑意。
杜若原是想勸人夜裡傷眼,不若趕明兒再繡,只是眼瞧著郡主這幅模樣,她想了想還是止了話頭…主僕兩人各自低著頭繡著手中的東西,約莫是又過了一刻有餘,外頭才傳來紅玉的一聲:“奴給三爺請安。”
等這話一落,便又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霍令儀聽著這道聲音剛把手中的荷包剛在案上,便瞧見李懷瑾已打了簾子走了進來。
屋中燈火通明——
李懷瑾穿著一身大紅婚服,此時手握簾子立在那處瞧著與平日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屋中原先就開著窗子,這會由著這晚風一吹,他身上的那股子酒香味便也跟著四溢了開來。
霍令儀聞著這股子味道便又輕輕擰了眉心,她起身朝人迎過去,待走到人跟前,那股子酒香便撲面而來。她伸手扶住李懷瑾的胳膊,口中是跟著一句:“您喝了多少?”待這話說完,她是接過杜若遞來的帕子替人拭著手,而後才又跟著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一句話:“那些人也真是的…”
李懷瑾眼瞧著她面上那遮掩不住的擔憂,眼中的笑意卻是深了幾分。
他任由霍令儀握著他的手輕輕擦拭著,口中是溫聲笑道:“到底是大喜日子,我也不好推卻,何況我也沒醉,別擔心。”先前那副模樣,他若真不想喝也沒人敢說道什麼,可今兒個再怎麼說也是他和晏晏的大喜日子,他心中高興自然也未曾推卻。
霍令儀聽他這般說了,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把手中的帕子重新遞給杜若,而後是讓人去小廚房把先前煨著的醒酒湯取過來。
等到杜若應聲退下——
李懷瑾便握著霍令儀的手往軟塌走去,待瞧見案上放著的那隻荷包,他也未曾松開霍令儀的手。只等人跟著坐下,他才取過那隻荷包笑著朝霍令儀看去,口中是一句:“這是…給我的?”
“不給您,還能給誰?”那樣式和配色瞧著就是男子所用,只是霍令儀想著自己的女工,雖說比起往先已經好了許多,可李懷瑾素來是瞧慣了好東西的,也不知他會不會喜歡…她想到這索性便伸出手,卻是要把那隻荷包取過來。
只是還未曾等她觸到荷包——
李懷瑾便已笑著把那荷包收攏於手心,他哪裡會看不出這個小丫頭在想什麼?因此也不等霍令儀說話,他便已笑著開了口:“很好看,我很喜歡。”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那雙丹鳳目更是一錯不錯瞧著人,在那燭火的照映下,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這夜色中輕輕晃蕩開來。
即便霍令儀已見慣了李懷瑾的溫和…
可在這樣的夜色,兩人離得又這樣近,好似都能感受到彼此吐出來的氣息…也不知是不是李懷瑾身上的梨花白太過濃烈,即便霍令儀今夜未曾怎麼飲酒卻也有些痴痴醉了。
她仰著頭怔怔看著眼前人,紅唇微張,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什麼。
李懷瑾看著霍令儀這幅模樣,原先溫潤的目光卻是添了幾分暗色。
他仍舊一錯不錯地看著霍令儀,眼前人已洗了妝面,靠近臉頰的幾縷頭發也有些微濕,想來是先前洗漱時不小心碰著的…屋中燭火搖曳,她的面上此時什麼也不曾塗繪,可即便是這樣一副清湯掛麵的樣子卻也足夠引人心動。
李懷瑾握著人的手鬆開,剛想攬住人的腰肢,簾外卻傳來杜若的聲音。
霍令儀聽得這道聲音倒是回過了神,她眼瞧著和李懷瑾靠得極近的模樣,臉上還是止不住泛開幾分紅暈。她也不顧李懷瑾是怎麼看得忙站起身,一面是撫平了衣角一面是又離了人幾步,跟著才朝外應道:“進來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那顆心快速跳動著,就連聲調也有幾分遮掩不住的慌亂。當初同意嫁給李懷瑾的時候,她也不過是想著這世間之人若當真要擇選一個,那麼李懷瑾也不錯…可如今越是相處,她卻是越發忍不住沉迷在這一片溫柔鄉中。
想想先前兩人那副模樣…
倘若不是杜若在外頭喊了聲,還不知會生出什麼樣的狀況。
杜若已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素來聰敏自然也察覺出了屋中較起先前不同的氣氛,她也不敢抬頭,等把醒酒湯置於案上才又問霍令儀:“夫人,可要把水先抬進來?”
霍令儀聞言倒是也應了一聲,口中卻是跟著一句:“把水抬進來後,你們就先退下吧…”她和李懷瑾左右也曾相處過一年,自然知曉知他不喜人伺候。
杜若聞言便又應了“是”,水是早先就備下的,沒一會功夫她便領著幾個小丫鬟把水都抬進了水房,跟著是又朝兩人打了一禮退下了。
等到她們走了幹淨——
霍令儀察覺到屋中的靜謐,這顆剛剛才松落的心便又跟著高懸了起來,她的雙手交握在一道,不敢轉身,更加不敢去看李懷瑾。
李懷瑾看著她這幅模樣眼中的笑意卻是又深了幾分,他仍舊端坐在軟塌上,口中是輕輕喚著人:“過來。”等這話說完,他察覺到霍令儀僵硬的身形,還有那躊躇的步子,便笑著握著她的手把人帶到了懷中,察覺到霍令儀的掙紮,他也不曾松開只依舊環著她的腰肢,低頭看著人:“都成親了,還這樣害羞?”
霍令儀聽得這話,臉卻是又紅了幾分。
她雖然已不再掙紮,卻仍舊低垂著頭,不去看人。
李懷瑾伸手抬了霍令儀的臉,眼瞧著她面上那副掩不住的緋紅,還有那不肯直視的雙眼,他的喉間卻是又漾出一聲輕笑:“怎麼,打算就一直這樣不看我,嗯?”
這個男人…
霍令儀心下羞惱,索性就依著人的手抬了眼,只是看著他那一雙繾綣纏綿的丹鳳目,她那一份羞惱卻是又化作羞赫…她重新垂下了眼睛,跟著是伸手輕輕推了推人,口中是一句:“水都備下了,您快去洗漱吧,沒得又該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