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浩倡忙轉過身子看著妻子,一面是小聲賠笑道,一面是從懷中取出一根金簪小心翼翼地給人戴上,口中是跟著一句:“這是我和人家作賭贏來的錢,寶祥樓中新出的款式,整個燕京也才這一枝。”
沈氏看著他這幅模樣,心也就柔了幾分,她手撫在金簪上,問道:“好看嗎?”
“好看。”
…
沒幾日功夫就入了八月,秋老虎的天依舊熱得難耐,屋中每日用的冰仍舊是不可少的…霍令儀躺在貴妃榻上,一手支著頭一面是朝那扇屏風看去,一旁的紅玉低垂著眉眼握著柄團扇輕輕打著,等到那股子涼風襲了身,她才看著那道身影緩緩開了口:“怎得?柳管事成啞巴了不成?”
“我問你這帳是怎麼回事,嗯?”
霍令儀的語調微微上揚,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卻沒有人敢真的去輕視幾分。
“這帳,這帳…”
或許是要下雨的緣故,屋子裡悶熱的很。
屏風外頭的柳管事一面拭著額頭上的汗,一面是顫著聲繼續說道:“側妃近來身子不爽利,所以,所以這個月就多拿了些補品。”
“哎——”
霍令儀的喉間漾出一聲長嘆。
她的指根稍稍蜷起敲在一旁的茶案上,一聲又一聲不急不緩,可在這悶熱的天氣裡讓人聽著總覺得心口生出幾分悶意。
她便這樣一面敲著案面一面說道:“你也是家中的老人了,府中的份例該怎麼安排,你是知還是不知?”等這話說完,霍令儀是稍稍停頓了一瞬才又跟著冷聲一句:“你若是不知道,日後這位置怕是也不好坐了。”
柳管事原本聽著那聲就難耐得很,如今又聽得這一句忙跪了下來,連著給人磕了好幾個頭,口中更是疊聲說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郡主,小的知錯了。”
“知道就好…”
霍令儀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跟著才又一句:“我知道你們都是林氏提拔出來的,有忠心是好事,可也該用在對的地方…朝堂上講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其實咱們這府裡不也一樣?我啊,不處置你們不是覺得手上無人可用,是覺得你們終歸是咱們霍家的老人了,不少都還是看著我長大的,這才給你們留了幾分情面。”
她說到這把扣在案面上的手一收,聲線便又冷上了幾分:“可你們若是覺得我年少可欺,明裡暗裡做些不知規矩的事,那我也只能收了這份情面了。”
柳管事聽著裡頭傳來的聲,心下止不住又是一跳,這位郡主年紀雖小,可這份氣勢卻是比林側妃還要強上幾分…原本他的確是念著這位郡主年少可欺,自然還有一方面是覺得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哪裡比得上掌了十餘年中饋的側妃?所以他想也沒想就做出了這些事。
可如今看來,眼前這位郡主哪裡是個可以欺負的?他想到這頭上的冷汗便又冒出了些。
這以後有些事還真是做不得了。
柳管事想到這便又定了幾分心,他又給人磕了幾個頭忙說了幾句投誠表衷心的話,跟著才問道:“那這回?”
“這個月超出了多少便從下個月的份例上扣,若是林側妃當真虛弱到非得整日吃用這些大補之藥,日後便只能請她自己掏腰包了…”霍令儀這話說完是輕輕打了個呵欠,跟著才又一句:“這話你親自去回,沒得旁人傳不清楚讓咱們這位側妃娘娘漏聽了什麼,日後可又該怪到你的頭上了。”
柳管事聽得這話只覺得有苦難言,這還真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可他什麼也說不出,也什麼都不敢說,就如郡主先前所言,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是還想在這王府待下去就不能做那牆頭草。
他輕輕應了“是”,等人發了話才往外頭退去。
等人退下,有人收了那扇屏風,紅玉便收了扇伸手扶著霍令儀站起了身,她手扶著霍令儀的胳膊,口中是跟著柔聲說道:“只怕那位又該發脾氣了。”這幾日,容安齋那位可沒少發脾氣。
霍令儀聞言卻不過淡淡一句:“由她去吧…”
不過是幾句嘴皮子的功夫,敗壞得也不是她的興致。
“幾時了?”
“剛過申時…”
霍令儀輕輕“嗯”了一聲,她還未曾說話,倒是杜若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是先朝霍令儀打了一禮,跟著才又說道:“郡主,宮裡遣人傳了話,讓您明兒個和王妃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