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儀聽到這個聲響終於回過了神,她往另一處看去便見李安清正朝她快步走來…李安清走得很快,沒一會就走到了霍令儀的跟前,她也是直到走近才瞧見自家那位三叔也在。
李安清原先面上的笑盡數收斂,就連步子也忍不住邁小了幾分,她恭恭敬敬朝李懷瑾打了一禮,聲音也格外乖巧:“三叔。”
家中這幾個長輩,李安清誰也不怕,就連如今任國公爺、素來寡言的大伯她都不怕,卻獨獨怕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三叔。
她這個三叔雖說看起來溫文爾雅,可李安清卻從來不敢對他放肆。
其實不止是她,這府中上下還真沒有人敢對李懷瑾放肆,或許是因為他那一份不怒自威的氣勢,又或是他身上本身就帶著的貴氣,讓人連直視都不敢,更遑論放肆了?
李懷瑾聞聲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他收回了放在霍令儀身上的眼神,卻是什麼都未說徑直朝小道走去。
直到李懷瑾離開,李安清才鬆了一口氣,她重新握住霍令儀的手,口中是一句:“霍姐姐,沒嚇到你吧…我三叔就是這個性子,你別介意。”
她還真怕霍令儀介意,日後連她家的門都不肯登了。
霍令儀聞言卻是忍不住有些失笑,她倒是沒覺得什麼,或許是因為有過那一年的相處,她倒是沒覺得李懷瑾有多麼可怕。不過…霍令儀看著李懷瑾離去的方向,她還是不明白前世李懷瑾究竟為何會帶她走?
若說貪圖她的容色——
可那一年,他卻從未動過她一分一毫。
既如此,究竟是因為什麼才值得李懷瑾廢了他那身清名來娶她呢?這些話,其實前世她就想問李懷瑾了,只是每每思及此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到得後頭,這人便死了,她也就再也問不到答案了。
李安清未聽到霍令儀的回答,又見她一副失神模樣便又輕輕喚了她一聲:“霍姐姐?”
“嗯?”
霍令儀回過神,她看著李安清面上的擔憂,倒也知曉她在想什麼…她什麼都未說,只是握著李安清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口中是跟著一句:“沒事,我們走吧。”
李安清聽得這話,又見霍令儀的面上果然沒有旁的情緒才鬆了一口氣…她生性樂觀為人又素來直爽,這會便笑挽著霍令儀的胳膊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
李安清所住的地方名喚月出樓,不同別府閨繡所住的屋子,她住得卻是兩層樓高的繡樓,位置也極好,若在二樓往下看去的時候,大抵能把這李家的景緻皆收於眼中。
這處原是李家那位早逝姑太太李清歡的故居,自打李安清去歲歸府,程老夫人便又著人替她重新拾掇了一回。
李安清對這繡樓格外滿意,這會便領著霍令儀逛著,一面是笑著與她說道:“打小我就想住這兒了,只是那會母親嫌我年歲小不肯讓我單住,後頭我們一家又去了外頭…去歲回來的時候,祖母說是要把這繡樓給我的時候,當真是把我高興壞了。”
這也難怪李安清會如此高興。
這繡樓雖久未住人,可不管是外處還是裡頭都保護得極好,外頭的紅木樑上皆刻有壁畫,裡頭的傢俱大抵已經了一段塵封的歲月卻半分都不顯舊,反倒是因為這年歲的緣故越發呈現出幾分奢華之態。
李家行事素來低調,即便是內宅屋中也鮮少有鋪張浪費的。
可這位姑太太的屋子卻算得上是樣樣精緻,件件華貴,可見這位姑太太早年還在的時候就格外受寵…霍令儀對李清歡的瞭解其實並不算多,她進府也不過一年,平時也鮮少會有去打聽旁人事情的愛好,倒是從紅玉口中聽過一回,卻是說這位姑太太死得時候才十七歲。
那個時候,霍令儀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還是存了幾分嘆息。
十七歲…
多好的年紀啊,竟然就這樣香消玉損了。
未曾留下一子半女,就連婚嫁也不曾,竟就這樣去了。
李安清先前還在與霍令儀說起這屋子裡的趣件,這其中有不少都是李清歡的舊物,自然也有些是李安清從外邊帶來的稀罕物件…只是遲遲未聽到人說話,只當人是厭煩了,便止了話頭小聲問道:“霍姐姐,可是我說得太多,你聽煩了?”
她這話說完又有幾分不好意思,連帶著小臉也紅了幾分:“你莫介意…我阿孃就時常說我,若是起個頭就沒完沒了,你若是覺得煩了我們便去樓下用茶。”
“你說得很好…”
霍令儀握著李安清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口中也跟著一句:“這些東西我的確未曾見過,倒是頭回開了眼界。”她這話卻並沒有半點虛詞,李家二爺李懷彥如今任鴻臚寺卿掌四夷朝貢,瞧見的好東西自然不少,李安清這屋子裡的物件的確算得上是稀罕。
李安清聽她這話才鬆了口氣,她可是頭回交友,還真怕霍令儀覺得她煩了。
她似是想到什麼也不準人跟著挽著霍令儀的胳膊走上了二樓,臨來卻又讓她稍候,自己便從一個箱籠之中取出了一副畫卷捧到了霍令儀的跟前…那畫卷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了,保護得卻極好。
霍令儀看李安清這幅神神秘秘的模樣,還當她是要給自己看什麼稀世名畫,心中自然有幾分好奇…她可是記得,李安清與她一樣最不喜這些書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