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宇和秦舜英既然已開始明裡暗裡針對李懷瑾必然早就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如今不動只怕是還有所顧慮,可以後呢?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霍令儀知曉如今他們要走得這條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艱辛。
可就如她所言——
只要有李懷瑾在她的身邊,她便不會害怕。
李懷瑾聽著她這一字一句,先前縈繞在心中的暗沉卻逐漸消散,他半低著頭,指腹拂過她精緻的眉眼,卻是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當日我曾應允你,會護你一生周全,這話永遠作數。”
他這一生鮮少做出承諾,既然他曾應允過小丫頭要護她一生,便要說到做到。
…
待又過了兩刻有餘,兩人才往外走去。
臨來走出禪房的時候,霍令儀卻停住了步子,她轉身朝身後的那面錦緞布簾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日後,我陪您一道過來吧。”即便李懷瑾不說,可她心中卻明白,倘若他的心中當真沒有那位,又豈會時常來清平寺看她?何況他還特地把那處佈置得如那位生前的閨房一般。
這個男人啊,有時候的心思也不是那麼難猜。
李懷瑾聞言卻不曾說話,他只是低頭看著她,眼看著他面上掩不住的笑意,不知過了多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
如松齋。
幾日後,此時已過了請安的時辰,屋中自然沒有多少人,程老夫人打發了一眾丫鬟往外退去,只留下了霍令儀說話…屋中仍舊點著一抹好聞的檀香,窗欞倒是大開著,有風拂過,那抹檀香的味道便也四處散去。
程老夫人手握一串佛珠,眼看著霍令儀,卻是又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景行都與你說了?”
她這話雖然說得不清不楚——
可霍令儀卻還是聽明白了,她輕輕應了一聲,而後是從果盤上取了一個橘子剝了起來,口中的話也很輕柔:“三爺與我都說了,他說他這一生最感謝的便是你和父親,倘若沒有您二位,他也不知該如何自處…”她說到這是又一頓,等把那果肉從橘子皮裡剔出來便放到了程老夫人的果盤前,才又跟著一句:“他還說了不管如何,您都是他認定的母親,讓我也要好好孝敬您。”
程老夫人聽得這話,撥弄佛珠的手一頓,喉間卻是又漾開一聲嘆息…
她把佛珠繞於腕上,而後是看著那嫋嫋升起的幾線檀香說道:“景行這孩子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小的時候比誰都皮,常常把我們一大家子都弄得頭疼…可有一年,他就跟變了個模樣似得。”她說到是又嘆了一聲:“這個孩子從小就聰明,他縱然知曉了實情,平日裡在我們面前也都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要不是老爺查到他和那位江先生有來往,我們還不知道原來他都知曉了。”
江先生的事…
昨日李懷瑾也與她說了,當年李清歡獨自一人離開燕京便偶遇了江先生,而後的那一年也都是由江先生照顧著…霍令儀想到這是又把果肉剔了幾瓣放到程老夫人的面前,而後是又拭了回手,才抬了臉與她柔聲說道:“您是知曉三爺的性子,他若不想說的事,旁人又怎麼猜得著?何況我想他瞞著此事,只怕也是為了您和父親…如今事情都過去了,您也切莫多想,三爺的心中,您永遠是頭一位。”
程老夫人聞言倒是擰頭朝霍令儀看去,眼瞧著她眉眼之間的柔和,她的面上倒是也泛開幾分溫和的笑意…
她握過霍令儀的手,而後是柔聲說道:“你說得這些,我都明白…這個孩子瞧著對誰都冷淡,可那顆心啊其實比誰都熱忱。當年老爺把他抱回來的時候,我剛剛經歷喪子之痛,眼瞧著他小小的一個躺在襁褓裡,我的心都化開了…”
她說道這些的時候,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意,連帶著聲調也很是溫和:“即便景行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可我這心裡卻是拿他當我的親生兒子看待的。”
程老夫人這話說完是又朝霍令儀看去,口中是又跟著一句:“這麼多年,景行過得其實一點都不容易,我以往總想著能找個體己他的人,可這孩子卻是見也不見就拒了…”她這話說完是又跟著柔聲一句:“好在如今有你在他身邊,我也能夠放心了。”
霍令儀聞言,面上的笑意也依舊高高掛著…
她任由程老夫人握著她的手,眉目含笑,聲調也很是溫和:“您放心,我會陪著他的。”
…
日子進入六月,李安和與方容德的婚事也提上了章程。
今日恰是晴朗氣清,李家張燈結彩也很是熱鬧,霍令儀因著懷有身孕也不好在外多待,等到新娘入了洞房,她便由人扶著往外去了…剛剛走到外頭,她便瞧見迎面走來的李懷瑾,她眼瞧著李懷瑾過來便停下了步子,等到人走到眼前便笑著問道:“您怎麼不在外院?”
這個時候,外院的酒席還未曾散呢。
“想著你該回去了,便來接你,何況今日又不是我的大婚,我在不在場自然也不要緊…”李懷瑾這話說完便接過杜若的活,扶著霍令儀繼續往前走去。
霍令儀聞言自然也不再說道什麼,她任由李懷瑾扶著她往前走去,眼瞧著大紅燈籠下他平和的面容,口中是跟著輕輕一句:“如今這樣真好。”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太平日子還有多久?她想到這便又朝高隆的小腹看去。
李懷瑾見她低垂著面容便問道:“在想什麼?”
“沒什麼…”霍令儀重新抬了面容朝李懷瑾看去,她的眉目依舊帶著未消的笑意,口中是又跟著一句:“只是想著再過幾個月,這小子就該出來了,也不知他是個什麼模樣。”
李懷瑾看著她面上的柔和,又豈會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他什麼也不曾說,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別怕,不會有事的…”
縱然要拼盡全力,他也要護他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