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瞧累了景緻,原是想回禪房訊息,剛剛轉身便瞧見迎面走來的主僕兩人…正是霍令儀和杜若。
寒冬凜冽,而那一道紅色身影於這天地之間卻鋪展開幾分鮮活。柳予安這剛邁出去的步子卻停下了,他什麼話也不曾說,只是遙遙看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自打她成婚後,他便再未見過她,卻未曾想到,臨來這一見卻是在這清平寺中。
她看起來比以往更加明豔了,大抵是婚後過得閑適,就連眉宇之間的笑意較起以前也好似多添了幾分。
她,過得很好。
柳予安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心下卻還是閃過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他明明希望她過得好,可當真瞧見她這般,他卻又難以開心。
他心中的思緒仍舊未曾停歇,步子卻已往人那處走去,等走到霍令儀跟前,他卻是又細細瞧了一回她,才柔聲開了口:“晏晏。”
聲音如故,面容如故,好似歲月從未更變,他和她依舊是往日那般。
霍令儀未曾想到會在這處遇見柳予安,她可記得這個男人最是不信這些了。她瞧著柳予安越走越近,又聽得這話,原先面上的舒適卻是斂了幾分…她什麼也不曾說,只是攏著眉心瞧著人,卻是過了有一瞬的功夫,她才開了口,聲調不鹹不淡:“柳大人如今該稱呼我一聲李夫人。”
李夫人?
柳予安聽得這話,面上的那抹溫和有一瞬的僵硬,他定定看著眼前人,卻未曾如她所願那般喚她,只是依舊問道:“你可還好?”
霍令儀慣來不喜柳予安這幅模樣,端得是一副深情不過的模樣,可嬌妻美妾,他卻是一個也不曾少…她想到這便也懶得理會人,只想轉身離去,只是還不等她邁出步子便瞧見遠處走來的周承棠。
她看著周承棠面上的那副陰沉,步子一頓,豔色的紅唇卻輕輕揚起,眼中也添了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
周承棠走得快,自是沒一會功夫便走到了兩人跟前,她眼看著霍令儀這幅模樣,心下更是不喜,倘若不是柳予安在這處,只怕她這會就該發作了。
只是如今不是以前…
柳予安不喜歡她往日那副模樣,她想到這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等平了心下的那份怒氣,才笑著走過去挽住了柳予安的胳膊。
等和柳予安同站後,周承棠便高仰著脖子瞧著霍令儀,恍若是在宣誓主權一般與人說著話:“李夫人也在呢。”
霍令儀聞言倒是朝人屈膝打了一禮,口中也不過是尋常的聲調:“請公主安,我來此處拜祭家父…”等這話說完,她是由杜若扶著站起了身,眼瞧著周承棠這幅模樣,她倒是難得與人笑說一句:“我還未曾恭賀公主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雙桃花目便朝周承棠的腹部瞧去。
周承棠眼瞧著霍令儀朝她腹部看來,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卻陡然生出幾分害怕,她總覺得霍令儀好似知道什麼…她想到這,原本的氣焰消下,心下的那股後怕卻襲上心頭。她不再理會霍令儀,只擰頭朝柳予安看去,口中是柔聲說道:“夫君,母親先前讓我來找你,我們也是時候回去了。”
柳予安自打周承棠出現後,便又恢複成往日的那副模樣,聞言他也未曾說道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他扶著周承棠往前走去,只是在路過霍令儀身側的時候,眼瞧著她看過來的神色,他的步子還是有一瞬得停頓。
霍令儀見兩人離去,卻依舊駐足不動,她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卻是過了許久才說道:“我倒是有些期待以後的日子了。”
她這話雖然未曾說全——
可杜若知曉實情,自是聽得明白,她依舊扶著霍令儀的胳膊,聞言也只是柔聲說道:“只是不知那位柳世子知曉此事後會是副什麼樣子?”
霍令儀聞言卻也不再說道什麼,她瞧著兩人轉出小道,等到瞧不見兩人的身影也不過說道一句:“誰知道呢?”
等這話說完——
霍令儀便也收回了眼,她轉過身子剛要往前走去,眼瞧著從另一側小道走過來的男人,她的面上閃過幾分怔忡,而後卻是又化開幾道笑意。
杜若看著她這幅模樣,自是笑著往後退了幾步。
霍令儀提步朝人走去,等走到李懷瑾跟前,她是稍稍仰了幾分頭,口中也緊跟著一句:“您怎麼來了?”近些日子,李懷瑾朝中事務繁忙,平素就連歸家也比往日要晚上許久,因此這回來清平寺,她也未曾與他說,倒是未曾想到他會過來。
“今日內閣正好沒什麼大事,便過來接你…”李懷瑾聲調柔和,修長的指根撐在霍令儀的發上,卻是輕柔得拂過她微亂的青絲,等前話一落,他是又跟著一句:“何況我娶你這麼久,還未正式給霍大將軍上一炷香,委實不該。”
霍令儀任由他的指尖拂過額頭,冬日峭寒,李懷瑾的指尖卻是比那凜冽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她也未曾說道什麼,只是笑著握過李懷瑾的手與他一道朝佛堂走去。
佛堂離此處並不算遠——
霍令儀似是想到什麼便擰頭朝李懷瑾看去,卻是笑說一句:“您說早年與父王有故交之情,倘若父王在天有靈,知曉您娶了我也不知該是什麼心情。”
她這話一落,是又笑盈盈得跟著一句:“父王往日對您最是敬佩不過了。”
李懷瑾聽著這話起初倒是有幾分怔楞,待瞧見她這一副笑盈盈的模樣,眉眼之間倒是也跟著化開了幾分笑意。他什麼也不曾說,只是把她的指根藏於掌中,口中是跟著無奈又寵溺的一句:“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