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霍令儀,只要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柳予安又怎麼可能還會再記得她?
…
山坡上。
雪下得實在太大了,眾人手上握著的火把沒一會就被風雪熄滅了。秦大統領身披鬥笠,一雙眼是朝底下看去,他們如今正身處半山腰,可底下卻還是望不到盡頭…原先扶風郡主的馬匹就是在這山坡上頭,所以他們就一直在此處尋找著。
只是風雪太大,原先的痕跡已盡數被抹滅。
他們根本就查不到現在李首輔和扶風郡主是在什麼地方?或許是被埋在這白雪底下,或許是墜落山崖…
因此他們一路找尋過來格外小心翼翼,生怕錯漏了什麼地方,斷了他們的生機。
隨侍上前來與他稟告:“大統領,山崖距離此處還有不少路程,屬下也已派人去尋找了…只是山崖下也被大雪覆蓋著,根本就探尋不到什麼蹤跡。”更何況,如今火把被風雪熄滅,他們要在夜裡尋人,實在困難。
秦統領自然也聽出了他的話中意,他皺著眉心,面色也有些不好。
不管是扶風郡主還是李首輔,都是天大的貴人,何況先前又有天子那話,他們自然要極盡全力去尋找。只是他們尋人已不知有多少時辰,雪天本就難行,即便再好的體質,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也堅持不住…他看了看四周的將士,此時都已面露難色。
許望舒正站在秦統領的身邊,自然也察覺出了他面上的難為。
他順著秦統領的目光朝那些將士看去,想了想便開口說道:“這樣吧,大統領不如分兩批將士,一批隨我們繼續去尋人,一批先去歇息,等過幾個時辰再來更換。”
秦統領聽他這般說,思索片刻便也應了。他召來隨侍,讓人去安排,而後便又看向許望舒,口中是又跟著一句:“世子爺不若也去歇息吧?”尋了這麼久,即便是他們這些將士也抵擋不住,更何況這些文弱書生了?
許望舒聞言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他什麼都未說,只是朝身邊的霍令章和柳予安看去,風雪覆蓋了他們的面容,此時早已看不出他們平日是個什麼模樣了,只能從他們的面容上窺見那未加掩飾的擔憂…許望舒看著他們這幅模樣,心下是嘆了口氣,口中是道:“令章、信芳,你們也先去歇息下吧。”
柳予安聞言也未曾回頭,他只是看著底下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累。”
他雖然說不累,可聲調裡的疲態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自打先前來尋人,他便不曾有一刻的停歇。
他不知道晏晏是在什麼地方。
他只知道多停歇一會,尋到人的時間便又得晚上一刻。
柳予安想到這,一雙眉眼便又透過風雪往底下看去,素來溫潤的面上此時也有幾分低沉…他袖下的手緊緊握著,薄唇也跟著緊緊抿著,不知是因為太過寒冷還是太過害怕,他的身子竟忍不住輕輕打起顫來。
晏晏,你究竟在什麼地方?此時他早已顧不上別人會怎麼想、天家會怎麼想,他只想找到晏晏,早些找到她。
快子時了,距離她失蹤快有五個時辰了…
風雪這麼大,這茫茫一片根本沒有她的任何蹤跡,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柳予安心中這個念頭剛起便又立刻被他摒棄了,不,晏晏不會死的,她怎麼可能會死呢?他什麼都未說,只是依舊拉著繩子繼續往底下走去。
許望舒看著他義無反顧的身影,心下還是止不住嘆了口氣。
他終歸也未再說什麼,只是擰頭朝霍令章看去…只是還不等他說話,霍令章便先開了口,他是先與許望舒拱手一禮,聲調溫和,面容也依舊是素日的那副模樣:“表哥不必擔心我,我沒事的。”
“何況長姐如今生死未蔔,我又怎麼可能睡得著?”
待這話說完——
霍令章便又與許望舒拱手一禮,而後便也跟著柳予安的步子,拉著那繩子繼續往底下走去。底下的雪已經高至小腿,一步一腳都得格外小心翼翼…其實霍令章此時早已沒有什麼知覺了,風雪侵襲了他整個身子,如今這邁出的一步又一步,靠得也不過是本能罷了。
時間過去的越久,他的心也就越發往下沉…
先前他聽幾個將士私下說道“尋了這麼久也尋不到,只怕那兩位早就死了…若不然怎麼連個回聲也聽不到?”霍令章想到這,握著繩子的手是又一緊,他什麼都未說,只是繼續往底下走去。
他不會讓她死的,更不會讓她消失在這個世上…若是她死了,那麼這個世界將會變的多麼無趣。
…
霍令儀醒來的時候,洞xue之中的火把早已熄滅了,此時也只剩了幾點火星還在地上閃耀著。睡醒之後的身子更加令人覺得寒冷,即便有鬥篷覆蓋著身子,可她還是生生打了個冷顫…她取過一旁的酒袋剛想喝一口暖暖身子,只是想到身邊人卻又停住了。
她握著酒袋,而後是透過那微弱的光芒朝身邊的李懷瑾看去…光亮雖弱,可霍令儀還是看出了李懷瑾慘白的面色,較起先前,他的狀態更加差了。
霍令儀剛想把身上的鬥篷朝人身上蓋去,可她還未曾動作,李懷瑾卻已醒了過來…他的面容還沾著幾分疲態,只是眼睛卻依舊是清亮的。他的手覆在霍令儀的手上,跟著是啞聲說道,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穿好,你也想受涼不成?”
“可是…”
霍令儀咬了唇想說些什麼,只是看著他眉宇之間的不容置喙便也不再動作,她重新把鬥篷蓋好,而後是取過酒袋遞給人,跟著是又一句:“那您喝些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