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爺,您這是在做什麼?”
連衣一面說著話一面是朝周承棠跑去,跟著是又一句:“公主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您,您怎麼敢…?”
柳予安聽得這話也不曾說話,他只是低垂著一雙眉眼冷冷瞥著底下的主僕兩人,口中是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公主因體弱不慎小産…”等這話說完,他也不再理會兩人,轉身徑直往外走去。
“信芳!你別走…”
周承棠眼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哪裡還顧得上往日的驕傲?她忙朝人那處爬去,面上是一片濕潤,聲調也是一副挽留人的語調,只是那人卻沒有半步停留,沒一會功夫便打了簾子走了出去。
連衣先前被柳予安那話弄懵了,如今聽得周承棠這一句才回過神來。
她擰頭朝周承棠看去,眼瞧著她面上的這一副蒼白,問道:“公主,這,這到底是怎麼了?駙馬那話究竟是何意?”
周承棠聞言卻不曾說話,她只是怔怔跪坐在地上,眼看著那尚還起伏不止的錦緞布簾,口中也只是喃喃跟著一句:“沒了,什麼都沒了…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
沒過幾日,城中便傳出周承棠動了胎氣小産了的訊息。
這樁事傳到李家的時候,霍令儀正在臨窗剪花,聽到這道訊息她也只是淡淡說道一句:“知道了。”這盤棋早在下得那日便已知曉了最後的結果,輸贏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杜若手中仍舊捧著一方帕子,聞言卻是又輕輕說道一句:“那位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了,不過這回柳世子倒是殺伐果斷——”
霍令儀聽到這一句,握著剪子的手卻是一頓,只是也不過這一會功夫,她便又就著先前的步驟剪起盆中的花,口中也不過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如今的文遠侯府早已不是以前的文遠侯府了。”
如今柳予安任光祿大夫,又在官場打滾了這麼多年,雖然還未曾正式接任侯府,可這上上下下早就已聽命於他,一個醉花問柳的柳開庸哪裡還攔得住他?
殺伐果斷——
這也不過是因為如今的周承棠也早就失去的原本的利用價值。
這事出了幾日,宮裡的那幾位卻沒有絲毫表示,可見周承棠於他們而言也早就成了一枚廢棋。霍令儀想到這,心下倒有幾分感慨,前世周承棠是怎樣的傲氣?可如今才幾年光景竟被蹉跎成這幅模樣,倒也真得是應了先前杜若的那句話——
“自作自受。”
盆中的花已剪得差不多了…
霍令儀把剪子置在一側的託盤上,而後是接過杜若遞來的帕子擦拭起手來,等讓人尋了個地方擺好,她才又問道:“安清呢?”近些日子安清常常會過來陪她說話,往日這個時候,她早就過來了,今兒個卻遲遲未曾見人過來。
杜若剛放好盆栽,聞言便道:“先前奴去外頭的時候瞧見三姑娘往影壁去了,估摸著是去外頭了。”
霍令儀聽得這話倒是也未再說什麼了。
…
梨花巷。
李安清讓人把馬車停在巷子口,而後是自行一人往裡頭走去,如今正是三春四月季,梨花開得正好…有風拂過,她這一路走去身上倒是也沾了不少梨花的花瓣,可李安清卻並未察覺到,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處。
她的腳步未停,直到走到一間民宅前面才停下步子。
民宅與別處並無不同,只是在外邊掛著一個“江”字的木牌,正是江先生所居之處。李安清知曉許望舒每個月這個時候都會來江先生這處,往日她也曾偷偷跟過許望舒幾回,只是每回也只是遠遠瞧著人。
可今日…
李安清聽著裡頭傳出的動靜忙按著舊日的樣子尋了個地方先藏了起來,她眼瞧著許望舒走了出來,卻未曾像往日那樣遠遠看著人,反倒是偷偷跟在了人的身後。
許望舒早在先前便已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因此也不過走上幾步有餘便停下了步子,他仍舊是一副舊日裡的閑適打扮,耳聽著後頭也止了步子的聲音,便溫聲說道:“卿本佳人,何故偷偷跟著在下?”
李安清聽得這話,面上卻是一紅。
她看著就在幾步餘外的許望舒,即便只是這樣一個背影也能瞧出幾分仙人之姿…她的手輕輕絞在一道,心下也有幾分說不清楚為何今日會跟在人的身後。只是耳聽著這一句,她卻還是忍不住輕輕辯道:“誰說我是跟著你?這處左右也只有這一條道——”
許望舒聞言倒是轉身朝身後看去,李家三姑娘,他自然是認識的。因此聽得這話,他也只是笑看著她說道一句:“原是如此,倒是在下誤會了…”等這話一落,許望舒是朝人拱手一禮,跟著才又一句:“既如此,那在下就不叨擾李小姐了。”
李安清見他果真要走,忙喊住了他:“你,你等下…”
她這話說完眼瞧著許望舒停下了步子,原先喊住人的底氣驟然卻又消了個幹淨…李安清仍舊絞著指根,她看著許望舒轉過身子,看著他看過來的眼神,竟似有些失神一般呢喃出聲:“許望舒,你可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