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夫人當真是有身子了?
眾人耳聽著這番回答,便皆朝霍令儀看去。
程老夫人更是忙讓平兒去請吳大夫過來,這若是當真有了身子,可是李家的大喜事,自是要好生診察一番。
平兒聽的這話也不敢耽擱,她忙應了一聲,而後便打了簾子疾步往外去了,出了這樣一樁事,這葉子牌自然是打不了了…程老夫人親自扶著霍令儀往那軟榻上去坐了,又是讓人多拿了幾個軟枕讓她靠在身後,又是讓人把那白狐毯子取出來,沒得人凍著了。
霍令儀原先的確是有一番驚詫,她的月事從來算不得準,此番雖然較起往常還要遲些日子,她卻也從未往那處想過,只是眼瞧著她們這幅樣子,她還是抬了臉朝程老夫人看去,面上也有幾分躊躇…倘若不曾懷孕,豈不是讓她們空歡喜一場?她想到這便作勢要站起身來,口中也緊跟著一句:“母親,我——”
只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全——
程老夫人便已笑著先握住了她的手,是讓她重新坐下。
等霍令儀重新坐好,她的口中才跟著柔聲一句:“好丫頭你先別說話,且坐著,不拘有沒有,你既然不舒服總歸是要讓大夫看一看的。”她說這話的時候,眉目平和,語調也很是平穩,只是那無人窺見的心下卻是高高懸著的。
她等這個孩子實在太久了——
倘若不是怕最後空歡喜一場,讓晏晏覺得難受,只怕這會她就掩不住心下的激動了。
霍令儀見此便也不好再說道什麼了,她輕輕應了一聲,是依著人的意思重新坐下,只是口中卻跟著一句:“母親和四伯母,你們也坐…”哪有她一個晚輩坐著,反倒讓長輩站著的道理?
這個程老夫人倒也未與她爭,丫鬟重新搬了椅子,幾人便圍著軟塌一道坐了下來,因著還不知曉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這會眾人自然也不知該說道什麼,一時之間,這偌大的如松齋卻是一副靜謐的樣子。
約莫是又等了兩刻功夫,平兒便領著吳大夫過來了,外頭風雪大,兩人身上皆是一副被風雪侵襲的模樣。
吳大夫撣了撣身上的風雪,原是想先與眾人請一道安,只是還不等他行禮,程老夫人便忙開了口:“行了,別講究這些虛禮了,還不快過來給三夫人診治下。”
“是…”吳大夫聽的這話也不敢再耽擱,等抹淨了頭上的汗,他便提著藥箱走上前…原先圍坐在一側的幾人皆站起了身,只有霍令儀依舊端坐在軟塌上…吳大夫是先把一方帕子安置在了霍令儀的手腕上,而後便坐在一側的圓墩上替人把起脈來。
屋中無人說話,眾人皆屏氣凝神看著吳大夫…
吳大夫自是也察覺到了眾人看過來的視線,好在他行醫多年,心性也沉穩,即便被眾人這樣看著也未有什麼異樣。卻是又過了一會,他才鬆了口氣取回置在霍令儀手腕上的帕子,而後是站起身子轉過身朝一直屏氣不語的幾人看去。
程老夫人眼看著吳大夫轉過身,放在平兒胳膊上的手卻是又多用了幾分力道,她平素最是沉穩不過,此時卻也顯露出幾分慌亂,連帶著聲音也不如先前那般通暢:“怎,怎麼樣?”
旁人雖然不曾說話,一雙眼也都直勾勾得瞧著吳大夫。
吳大夫看著她們這幅模樣,是先笑著朝眾人打了一禮,而後口中是跟著一句:“恭喜老夫人,三夫人的確是有孕了,只是如今日子還淺,需要好生將養著。”
即使眾人先前心中早就有了這個猜測,可如今聽得這話,還是掩不住心下的歡喜…一時之間,眾人皆笑著朝程老夫人和霍令儀恭賀起來。
程老夫人更是鬆了一口氣,她緊繃的身形放鬆,連先前緊握著平兒胳膊的手也松開了幾分力道,耳聽著這番恭賀聲,她面上也是未加掩飾的高興:“賞,都賞!”
她這話一落,丫鬟、婆子自是又紛紛道起謝來。
程老夫人更是重新回坐到了軟榻上,眼瞧著還在出神怔楞的霍令儀便笑著與她說道:“好在是今兒個察覺出不對勁了,若不然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她這話說完是又跟著笑嗔一句:“等過會,我便遣幾個婆子去你那邊伺候,你身邊的丫鬟太年輕,在這些事上還是沒個章法…”
霍令儀聽著這一字一句才回過神來,她擰頭朝程老夫人看去,耳聽著她這些周詳的安排,她也不知是好笑還是無奈,口中是跟著嬌嗔一句:“母親,如今月子還淺呢。”
“就是因為月子淺才得更加註意著,你這是頭胎,可千萬馬虎不得…”程老夫人說到這是又跟著一句:“還有你那小廚房裡的膳食也得更改下,有些忌口的東西以後可千萬不能再吃了。”
方老夫人聞言便也笑著幫襯了一句:“老三家的,這女人的頭一胎最是馬虎不得,你也莫和你母親客氣,她盼這個孩子可很久了。”
霍令儀被她們這般一說道,自是也不好再多說道什麼,卻是應了。
因著霍令儀有了身子——
程老夫人怕她受累便也不讓人再陪著,只讓平兒遣人抬來了轎子,卻是讓她先回相隱齋好生歇息。
…
夜裡。
風雪依舊不斷,相隱齋中卻燈火通明,李懷瑾披著一身黑色大氅打外頭進來,即便有隨從在一側打著傘,可他身上卻還是沾了不少風雪…盞盞燈火之下,映襯得他那張清冷的面容也顯露出幾分疲憊。
如今陛下身體依舊未曾痊癒,除了內閣之中的事務,他私下還在部署著其他事,這樣連著數月,即便是李懷瑾也難免有些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