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宜和這話剛落,只是念及後話卻又多了幾分躊躇,她是又稍稍停了一瞬而後才又放輕了聲音說道:“只是三弟妹的蹤跡…還是未曾尋到。”
程老夫人聽她這般說道,原先面上倦容卻是又多了幾分暗沉,她撐在扶把上的手又收緊了些,就連素來慈和的眉目也多了幾分低沉:“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枉他李家盡忠職守這麼多年,如今卻任由這群奸佞如此糟蹋!
她原本身子就不好,這一番動氣自是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身後的平兒見她這般忙走上前來輕輕撫著她的背,鄭宜和也跟著握了一碗茶盞遞了過去,等人用過茶緩和了許多,她便又柔聲說道一句,卻是勸慰起人:“您別擔心,陸機已遣人去查了,三弟妹必定不會有事的。”
程老夫人連著喝了幾口茶倒也好了許多,她擺了擺手,身後的平兒會意便又往後退了幾步。而程老夫人卻依舊握著茶盞淡聲說道:“李家防衛森嚴,晏晏能在李家被人劫走只怕那人必定不容小覷,陸機他們縱然再厲害也只能暗地裡去尋。”
鄭宜和聽得這話卻是一驚,她壓低了聲音問道:“您的意思是…”
她這話還未說全便又皺了眉,緊跟著一句:“可晏晏終歸是內宅婦人,倘若她失蹤的訊息傳得出去,難免…”
“宜和,你何時也懼起這些名聲了?”燭火下,程老夫人面容端肅,聲音也頗為威嚴:“晏晏是我李家的媳婦,如今景行已去,霍大將軍又生死不知,我自然要替他們尋到晏晏,護她周全…我不管外頭怎麼說,我只要晏晏她能夠平平安安地活著回來。”
等這話一落——
程老夫人便從腰間卸下了一隻荷包,而後是從那荷包裡頭取出一塊刻著“如朕親臨”的金牌。
屋中燭火搖曳,而她的指腹磨著那金牌上頭的字,卻是低聲說道:“這還是當年先帝在時送給老爺的,原本以為這一生也不會用到它,沒想到…這天是真得變了啊。”
她這話說完,喉間是又化開一聲幽幽長嘆,等召過平兒,程老夫人才又平了聲調說道一句:“你把這塊令牌交到陸機的手上,讓他現在就帶著令牌去找兵部尚書,就算是翻了這座城,也要把晏晏給我找到。”
平兒知此事的要緊性也不敢耽擱,她雙手捧過令牌待又應了一聲便疾步往外走去。
簾起簾落——
這屋中沒一會功夫便又恢複了原先的靜謐,卻是又過了一會,那個坐在拔步床前的大夫也起了身…程老夫人眼瞧著他過來忙站起身迎了過去,口中是緊跟著一句:“胡大夫,怎麼樣?”
那胡大夫手提著藥箱,聽著這話卻是又嘆了一聲,待朝程老夫人拱手一禮他便開口說道:“老夫人,大夫人因為失血過多又傷了心肺,只怕大羅金仙在世也難救其命。”等這話一落,他是又搖了搖頭,而後便朝人拱手一禮往外退去。
程老夫人聽得這話,原先一直撐著的那口氣卻是再也撐不住。
她白了臉色往後退去,好在鄭宜和立時就扶住了她才不至於摔倒…原先在屋子裡候著的幾個丫鬟、婆子此時早已抑制不住哭了起來,就連程老夫人和鄭宜和也眼眶通紅。
…
李家門房處。
外間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著,可侯在門房前的兩個奴僕卻都不如往日那般有精神氣。先前來家中的大夫都已經走了,他們自然也得了訊息…大夫人管家這麼多年,底下的奴僕皆對她很是敬服,如今知道她只怕不好,他們難免有幾分神傷。
等到一匹馬停在門房前,兩個奴僕才抬了眼朝來人看去,眼瞧著來人的身影,其中一個年長的奴僕是詫聲喊著人:“大,大爺?”只因夜色太深,燭火不明,那奴僕一面說著話一面是又朝人迎了幾步,卻是想窺清他的身影。
等窺清了來人的身影,奴僕便直直跪了下來,口中是跟著一句:“大爺,大夫人她,她出事了!”
李懷信剛剛翻身下馬,聽得這話步子卻是一頓。
他垂了眼朝奴僕看去,眼瞧著他滿面淚痕,心下便是一個咯噔…他也未曾說話,只是疾步朝東院走去。
夜色深沉,可東院卻依舊燈火通明。
李懷信一路往前走去,待至院子便瞧見一眾丫鬟、婆子抹著眼淚,他眼瞧著這幅情形,心下的不安便又多了幾分。
丫鬟、婆子眼瞧著他回來卻是一怔,而後便朝他打起禮來,只是李懷信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他匆匆往前走去,也不等丫鬟起身,自行打了簾子往裡走去…簾子被打起,裡頭的情形也就未加遮掩得顯露在了他的眼前。
眾人皆圍在床前,有不少人還在抹著眼淚、低聲啜泣著…
李懷信眼看著這幅場景,臉色一白,就連步子也跟著停了下來。
程老夫人聽到聲響便轉身看來,眼瞧著是李懷信,她也未曾說話,只是抬了手由鄭宜和扶著她站了起來。而後她是又揮了揮手,卻是讓眾人都先行退下了…等鄭宜和扶著她走到李懷信身邊的時候,程老夫人張了張口原是想說些什麼,可看著他這幅模樣終歸還是什麼也未曾說,只是嘆息了一聲往外走去。
沒一會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