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曄和商如意對視了一眼。
原以為這麼晚回來,家裡的人應該都已經用過了晚飯,而宇文淵一整天都在內廷處理政務,聽說直到酉時都還有各地的公文送入宮中,沒想到,他回來之後,竟然還要讓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
而這個時候,又絕對不是他們兩兄弟坐在一起用晚膳的氣氛。
但既然宇文淵這麼安排了,兩人自然不敢拒絕,於是回房中換了件衣裳,稍事清洗了一下,便到了膳廳。
比起府中別處減少了不少燈火,膳廳這裡倒是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剛走進大門,就看到宇文淵已經坐在正位上,而宇文愆也剛剛坐下,看到他們兩,便對著他們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容。
宇文曄立刻帶著商如意走進去,行了個禮:“父親,大哥。”
“坐吧。”
宇文淵雖然臉上沒有明顯的喜怒的表情,但眉宇間深深的幾道褶皺卻在明亮的燈光下無所遁形,也看得出這兩天下來他所承受的壓力,兩個人也不多話,急忙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宇文淵轉頭,看了看宇文愆,又看了看宇文曄和商如意。
沉默了一下,道:“先吃飯吧。”
聽見他這麼說,慧姨便立刻讓人上菜,雖然只是一頓家常便飯,但畢竟是這些日子難得一家人坐在一起,所以菜色還是相當的豐富,只是,這幾個人都是忙了一天,又累又餓的,可真正動起筷來,卻都沒什麼胃口,連宇文淵也只勉強吃了一碗飯,又喝了半碗湯,便放下了筷子。
他一擱筷,其他三個人也都放下了碗筷。
宇文淵抬頭看了看他們。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道:“愆兒,東城的情況如何?”
宇文愆道:“延祚坊內一共收容了兩千二百一十四名病患,雖然有三十一名病患不治身亡,但目前情況仍然可控。”
宇文淵點了點頭,又看向宇文曄。
宇文曄道:“長樂坊內的病患一共兩千四百六十四人,這兩天不治身亡的病患有六十二人。”
宇文淵道:“情況,可控嗎?”
宇文曄看了他一眼,道:“可控。”
“……”
兩邊的回答簡單利落,在平時,是最能讓宇文淵滿意的,但今天,聽到那“可控”二字,他的眉頭卻反倒擰得更緊了一些。
沉默半晌,他才說道;“能控制城中的瘟疫,自然是好的,可是,為父怎麼聽說,你們控制瘟疫的辦法,完全不同。”
說著,他轉頭看向宇文曄:“曄兒,為父怎麼聽說,有人在長樂坊裡——割什麼韭菜?”
“……!”
宇文曄和商如意對視了一眼。
商如意的眼中有些掩飾不住的驚愕之意,雖然知道宇文淵把東西二城分交給了兩個兒子治理,不可能真的完全撒手不管,但,連“割韭菜”三個字都能準確的說出來,可見,他至少是在長樂坊里布置了自己的人的。
宇文曄沉默了一下,道:“父親,這種市井小民的話,不值一提。”
宇文淵皺著眉頭,道:“你最好不要這麼想。”
“……”
“市井小民雖小,他們的聲音也不大,但再小的聲音聚集在一起,就振聾發聵了!”
“……”
“而且,就這割韭菜三個字,就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能說得出來的!”
說著,他的眼神更深了幾分:“一錢銀子一碗藥,這種買賣,也不是普通的商人做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