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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喇叭聲驟然響起,將我從無解的愁思中拉回現實。眼前的紅燈早已跳綠,我連忙起步,在後車不耐的鳴笛中往前駛去。

第一個孩子沒了的那天,我記得我在外工作,路過一家嬰兒用品店的時候,還特地讓桑青停車進去逛了逛。

其實這些東西家裡已經有很多,席宗鶴早把要用的東西備齊,我也就是一時興起,想要看看還有什麼不曾見過的需要補充,買多總比要用沒有用強。

這一逛,不想又是大袋小袋一大堆。桑青還笑話我,說我表面上一副嚴父樣,骨子裡同席宗鶴一樣是個兒奴。

結果一回家,就見席宗鶴坐在黑暗裡,沉默不語地看著手中的超聲圖。

我幾乎立刻覺出不好,丟下東西快步走向他。

“席先生……”

我停在他面前,為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感到心慌。

自從身體日益康複,擺脫了江暮的陰影,他的人生正朝著積極明朗的方向發展,我已經許久沒見到他這個樣子了。

“顧棠,”他抬起臉,五官在昏暗的光線下半明半暗,眼瞳更是深不見底,“剛才我接到了唐麗的電話,她說我……我的孩子沒了。”

那一瞬間,我感到了心髒處尖銳的刺痛。不僅是因為孩子的夭折,也因為席宗鶴此時的模樣。

他的聲音沙啞不已:“為什麼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這樣小的願望,老天也不能成全?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何所有的苦難都要我來承受?”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他再次陷入到不可自拔的憂鬱情緒中去。

他的狀態太不妙了,曾經對這個孩子有多期待,他就會有多痛苦。

世人總以為經歷過挫折磨難的人會越挫越勇,格外堅韌,可他們錯了,沒人喜歡一再遭受苦難,只要到達了極限,不管是誰都會崩潰。

人如量杯,極限便是一條紅色的刻度線,絕望能夠細雨潤無聲地慢慢溢過紅線,也可以傾盆暴雨瞬間便充滿整個量杯。而無一例外的,只要過了刻度線,杯子就會碎成齏粉。

如果這個孩子是漫過警戒線的最後一滴雨,那我情願他從未來過。

“你……你才三十歲都不到,未來還遠,想要幾個孩子沒有?”我故作輕松地朝他露出一抹笑,撫了撫他冰冷的面頰,“況且,大自然優勝劣汰,停止發育也是因為胚胎本身就質量不好,所以生不下來……”

席宗鶴一下子拍開我的手,狠狠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受,你從來就沒有愛過他!”他的眼裡升起一點水光,聲音幾近哽咽,“你根本不愛他,你是個沒有心的人……”

他指控著我,遷怒著我。

我的心髒彷彿被人搗了一記重拳,猛烈地收縮著,疼痛著。

我僵硬了半晌,再次伸出手,只是這次是將他擁進我的懷裡。

“別難過了,可能是我的基因不好……”我抱著他的腦袋,輕拍他的脊背,“下次你再找別人試試。”

他將臉埋在我的腰腹處,整個人輕輕顫抖著,我嚇了一跳,剛要掰著他肩去看他的臉,這種不正常的顫動忽地靜止下來。

“我要找誰試,都和你沒有關系。”他似乎恢複了平靜,也恢複了對我的一貫態度。

我苦笑起來,順著他說:“好,和我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