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七八個孩子,他是唯一一個想著進來幫忙的。
我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你坐這裡幫我剝毛豆吧。”
“好的。”他乖巧地坐到凳子上,真的開始安靜剝毛豆。
男孩子裡他身量不算很高,不過眼睛還算大,面板是當地人常見的黝黑。
我問他叫什麼,他抖了下,一顆豆子滾到了地上,他連忙驚慌地看了看我,似乎怕我責怪他。
我只當沒發現他的不安,盡量和善道:“是我不好,該先自我介紹的。我叫顧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掐著手裡的毛豆殼,低低迴我:“楊少傑。”
“小傑,你爸爸媽媽呢?”
他手裡的動作一停,垂著頭,過了好久才說:“死了。在外面打工的時候,被大卡車撞死的。”
我猜中了前頭,沒猜中後頭。
“抱歉,哥哥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我有些歉意,迅速岔開了話題,“小傑,你長大有想過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嗎?”
小傑迷茫地抬頭看向我,稚嫩的臉龐除了孩童的純真,還有不該出現的膽怯與鬱色。
他猶豫著:“我想……成為有錢人。”
這是個非主流答案,但很真實。我看出他的忐忑,安慰道:“說得很好啊,要是人人都想做科學家、飛行員、大律師,那誰來賺錢呢?想做有錢人並沒有什麼可恥的,我小時候也想做有錢人。”
有了錢,我媽的病就能好起來;有了錢,那些黑社會就不會成天守在門口潑紅漆;有了錢,就能供妹妹讀書,讓她像別的女孩子一樣穿好看的花裙子。
我從不覺得喜歡錢是件俗氣的事,這樣認為的人,或許還沒嘗過窮到極致的滋味。我為它痴迷,為它傾倒,願做它的奴隸供它驅使。只要能夠不回到從前的日子,我什麼都能做。
“那我……也能成為像哥哥你一樣的明星嗎?”小傑問得忐忑無比。
“能啊。”我一掌按在他頭頂,死命揉搓了兩下,“哥哥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出身,現在不一樣混得挺好嗎?只要你願意努力,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影視類大學,終有一天你會發光發熱的。”
小傑被我揉得閉上一隻眼,臉都微微紅了:“謝謝大哥哥,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我莞爾道:“加油!”
笑著笑著,又有些惆悵,不知道我和席宗鶴的孩子是不是也這樣乖巧可愛。等孩子足月誕生後,他一定不會同意我經常去看她,說不定還會把孩子藏起來。一想到到時候又要一番折騰,我就頭痛不已。
吃完了飯,節目組還特地安排我們在院子裡和孩子們一起放煙火棒。我趁著沒人注意,將小傑拉到一旁,偷偷塞了一千塊給他。
他無措地看著我,不知道要拿手裡的錢怎麼辦才好。
“隨便你拿去做什麼。”我蹲下身同他說,“拿去玩也好,交學費也好,給你家大人也好,這些都隨便你。命運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裡,別人或許能替你做一兩次主,但不能做一輩子主。你的青春就像這些錢,可以任你肆意揮霍,但永遠只減不增,你要好好想清楚怎麼花才行。”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像是被我的嚴肅正經嚇住了。
隨後我倆一同回歸了大隊,在庭院裡揮舞起煙火棒來。
也是在這時,我無意間發現席宗鶴在角落裡似乎很難受地捶了捶腿,走路也有點勉強。
一定是因為白日裡泡了涼水的緣故,他那一雙腿,精貴的很,不能有一點點冷著涼著,不然就要給他臉色看。
送走孩子們,也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幾個人都各自回屋休息。我趁著席宗鶴沒有進屋,先用木桶盛好熱水,搬到外間他的床邊。等他一進屋,我先發制人,要他過來泡腳。
“今天還好有你,作為報答,我今晚給你做個足部按摩怎麼樣?”
他進退兩難,又不能當著鏡頭呵斥我,只好僵硬著道:“不用了……”
我拍拍床褥,不屈不撓:“快來!”
他還是不動:“真的不用了。”
我也不動,與他對視良久。
他深吸一口氣,迫於我們“和諧友愛”的人設,僵持了幾分鐘後,還是緩緩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