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耳汝窯瓶插了零星幾枝白梅,修剪得當,別有意趣,陸夫人笑梁韞:“韞兒你瞧,好看嗎?”
“好看。”
“帶回去,放在你屋裡。”
梅花風華絕代傲雪欺霜,素有堅貞高潔之美譽,梁韞是聰明人,卻也要裝傻,連聲稱謝地接過。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述香居的了,只抱著那瓷瓶,也不叫柏姑姑代勞,回去得知仇彥青此刻人在書房,便過去敲響了房門。
不等門裡做聲,她就將門推開,一聲不吭走到了他桌前。
仇彥青正翻看案上書冊,舉目見是她來,隨即笑盈盈喚了聲韞兒,“你怎麼抱了瓶花?”
梁韞將花放下,淺淺撥出一口氣,穩住聲調問:“是你叫東霖去春棠院捉.奸?”
他笑意更深,贊她聰慧,“你已經知道了?難怪氣沖沖地進來,可是怪我沒有提前和你商議?三叔近來叫我有些煩憂,他太想插手造船廠了,我得想個辦法治治他。”
“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你要整治你三叔。”
“這點小事,幾句話的功夫就辦好了,你總是操勞,只有廠子裡的大事我才會去打擾你。”
“仇彥青。”
他那慣常無辜的眼睛望向自己,梁韞冷笑一聲,“你做什麼打著撿我手帕的幌子去春棠院抓人?”
仇彥青自有他的道理,起身來在她身側,張開臂膀將她環起來,想要將她安慰,“怎麼了?三叔和李紅香總是在春棠院約見,可我沒有理由過去,心想春棠院這陣子花開得好看,就找了個叫東霖替你找東西的由頭,假裝你去賞過花了。”
好周全,好尋常的說辭,但她不會信了。
梁韞沒有掙脫,她此刻目光冰冷,身體也不想做出任何回應,只是看向他,“如果你真是這樣想的,那就是你蠢,才會想出這種落人話柄的理由。”
他眉梢微揚,笑起來,還在與她裝蒜,“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很平靜,根本是氣瘋了,甚至跟著笑了笑,“太太對你我關系疑心了。東霖是你的小廝,卻替我找隨身物品,你真當自己是述香居的大少爺了?你真以為你大哥在望園和造船廠留下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你仇彥青的了?”
梁韞緊盯著他,果真見他那雙看似純良無害的眼睛目露疑慮,“怎會如此?我沒有——”
她打斷他,“你要說你沒有想到?是你沒有考慮周到?我看不是,相反是你想得太多、太周到了才對。前一陣你要撮合姝姐兒和匡晟,也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利益吧?說什麼叫姝姐兒自己選,你但凡有那份推己及人的好心,就不會步步為營,誘哄我和你茍且!”
她越說越咬牙切齒,也越說越輕,最後高高揚手作勢要打,卻被他唇角含笑眸光清冷地抓住了手腕。
屋裡一時靜得針落可聞,門口柏姑姑守著,將裡頭的爭吵聽得一清二楚。她聽得心都碎了,想沖進去替少奶奶理論,卻又無能為力。
原來如此,原來少奶奶看穿了這都是仇彥青的算計……
她早說過仇彥青這人不簡單,早就對她提過醒,可惜有些事還是要親眼目睹,吃了虧,才算真相大白。
靜悄悄的屋裡總算在此時傳出一點響動,先是一聲清脆的親吻,緊接著便聽見仇彥青那稍帶笑意的說話聲。
“怎麼叫誘哄?嫂嫂不也是樂在其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