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血池

人形薄皮隱入霧中,飄過殿前人群上空,落在森冷殿頂某處,無聲無息地從那處細小縫隙間一點點擠了進去。

黑黝黝,陰森森,潮濕不堪,死氣沉沉。

沒有亮燈,大殿裡面暗得幾乎什麼也看不見。

直到轉出後殿,才出現了一座奇怪的巨大石屋,沒有窗,半圓的屋頂,石縫中處處爬著青苔,陰陰仄仄彷彿百年墳窟,黝黑的大門鏽跡斑斑,隙邊隱約透出了一絲血色微光。

這孤伶伶的一座死灰色的怪屋,若隱若現在陰冷冰涼的黑霧中裡,神秘恐怖,簡直不是世上任何言語所能形容。

薄皮沿著石室飄行了半圈未發現結界,輕飄飄落在門縫處,沒有一絲震動地,緩緩切進了石屋。

這是一間充滿了濃烈的黴味,腥味,和死味的闊大石窟,角落層架上擱著世間難尋的各種珍稀藥物,正中高臺上放置一巨鼎,鼎身遍刻古怪符文,佈置一如數百年前陰家老宅中的煉丹洞窟,不同的是,這處並無爐火,大鼎依舊冰冷沉重的立在那裡。

貼滿了符紙的布幔遮擋住最深處兩丈見方的血紅大池,偶爾微動間,才能看到浮浮沉沉浸泡在腥氣沖天的血水中的清瘦少女。

襯著昏暗的燭光可見池周隔尺便焚香燒燭,香燭上貼滿了刻有陰傢俬符的符紙,濃稠液體中,無數黑色細絲像有生命般在少女身軀上爬行纏繞,只剩一雙纖手和一張冰玉似的臉還露在血水外,絲緞般的長發飄蕩在血中,她就像睡著一樣安詳。

“砰.........砰......”

血池之上懸有一大紅皮鼓,皮鼓邊嵌有一圈顏色灰白的骨頭,鼓膜不敲自動,隔許久發出一聲低沉悶響,聲音極微弱,猶如將死之人隨時可能停止的心跳。

薄皮小心翼翼探身,頭形處像是眼珠的兩點凸起處咕嚕嚕轉動了兩下,陰測測的想窺探出石窟內的情形,這時內裡傳出細微的衣袍拂動的聲音,那皮立刻伏地緊貼石板,不再有動靜。

被黑袍罩住的幹瘦身影鞠僂著,似乎有些吃力的抱著個黑乎乎的東西緩緩從裡面走出,一步一喘,幾乎只剩下殘出的氣,衣袍擦過地面,發出“嚓......嚓...”的聲音,陰森又詭異,走到池邊,她彎腰將懷中的東西往血池中拋去,“撲通”一聲,血花濺起老高,那東西在血水中轉了兩圈,方緩緩沉下,原來是一個頭上釘滿了針的嬰孩屍體。

血水翻湧,一陣悽厲慘絕的嬰鬼哭聲在血池中蕩開,浸泡在血水中的少女身體倏地抽搐起來,蒼白嘴角滲出血跡。

被黑袍罩住的頭顱伏低,雞爪般的老手顫顫巍巍地往少女白玉臉頰處摸去,幹癟指尖落在那柔嫩冰涼的肌膚上時,激動得發起抖來,

“...至純至淨...真是..完美...”黑袍下,枯啞老聲碎碎念念,掩不住貪婪了幾百年的慾望。

隔得太遠聽不分明,緊貼地板的薄皮悄然拱起往血池處挪去,卻不想那看似空曠的大廳中間竟是設了結界,觸動剎那,黑袍老婦發出尖銳斥聲:“誰?”

一道陰風劈來,薄皮逃離不及被震至半空,瞬間“嘭”的一聲炸成碎片,半空中掉落下兩顆圓溜溜的帶著血絲的眼球!

殿柱後,陰薊掩目震退,後背“咚”地撞上大柱。

“嘶——”他扶額低喘,好半響才恢複了目力。

轉出殿柱,他站在大門外,陰冷望向那殿宇最深處,輕輕磨牙道——

“......這老不死的...”

這時袋中有紙符微微抖動,他伸手夾出並展開,見符上顯示數裡之外正有人進入封石礦山,皺眉,伸手招來兩個瞧見他後出來朝他行禮的族人,

“外頭有人找來了,去看看,正值緊要關頭不宜出事,如果是來求符的,嚇走便是。”

族人恭敬稱是,忽又問,“會不會是苗寨的人?”

“是又如何?”陰薊挑眉,“苗人寨姥終身不得出寨,她那大孫被我重傷,孫女功力尚淺便是帶人找上門來也不足為懼,陰家結界豈是那般容易被開啟?過了今夜,便是苗人傾族而出又能怎樣?有來無回罷了。”

族人聞言目露狂喜,點頭飛身離去,陰薊眯眼一笑。

待今夜子時那東西煉成,他便脫胎換骨,烈陽之下再不懼怕,若再能得到那個身心潔淨得如初生蓮花般的阿離,一個泣血,一個泣淚,生下的血脈將是何等優秀?陰家就可血脈重塑,輝煌再現,現下這些個扶不起的爛泥,扔掉又何妨?

——————————————————————————————————————————

凜凜風雪中,荒山野路被雪鋪成白茫茫一片,老勇幾人艱難穿行其間,最前方葉航速度驚人,一掠便是幾丈之遙,如遇荊棘斷樹或山石擋路,也不掠上翻過,而是以掌闢出勁風將障礙清除,方便後面三人緊跟,老勇一路只見各種碎屑四濺,直看得心驚不已。

急行了一個多鐘後,幾人見到了荒廢好幾年的封石村。

一到這裡,雪勢變得濃密,積雪將曾經到處都是礦石灰塵的道路掩蓋,只露出半截枯萎的茅草,泥土路兩邊散落著一些灰色的木板窩棚,幾乎都已毀敗,一路穿過去,腐爛木屋中偶爾露出已看不出顏色的毛巾一角,棄在地上的塑膠暖水瓶被風颳得微微滾動,荒涼,寒冷,吞沒著這片早已沒有人跡的地方。

風刮在臉上是刺澇澇的割痛感,衣服裹得再緊也沒有用,每根汗毛都冷得快要得豎立起來,髒兮兮的半塌窩棚上塑膠布被風吹出嘩剝聲,彷彿在召喚這幾位不速之客鑽進去避一避這快要凍到骨頭縫裡的寒,可這幾人並不停留,匆匆踩著積雪前行,穿過窩棚區,那光禿禿的,坡度平坦的山丘另一面,便是傳說中鬧鬼的封石礦山了。

黑黝黝的礦山遠看寸草不生,近看倒是零零散散長出了一些枯黃灌木,遠光手電一掃,可見半山還有個未拆走的破舊井架,井架旁不遠處,是一團黑乎乎暗影。

那就是鎮鬼廟。

那兩扇窗,像眼,那一扇門,似嘴。

門被風吹開。

像惡鬼張了嘴,隨時等著吞噬自投羅網的人,然後,帶他們進入森羅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