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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無奈

阿離微微搖頭,輕聲謝道,“你們能來,是我和十九哥的福德因緣,現下他已無事,阿離感恩不盡,只是我還不能走,陰薊不死,誰也出不了這地宮。”

“那我們一起幫忙!你不走阿航醒來了會發狂——”老勇一把抹掉流進眼中的血水,嘶聲大吼。

靜立於岸邊尖石之上的阿離因功力耗損過大,唇邊淌下鮮血,血絲滑過下頜,凝聚在頷尖,被雨水一沖又淌到頸上,映得那如玉肌膚愈加蒼白得可怕,她幽黑雙眼凝望了一瞬船艙裡半躺的葉航,輕聲道,“陰家的事,當由我來了結,還請告知十九哥,阿離若能不死,天涯海角必去尋他。”

說完,她揚手將最後一張符紙朝紙船空面貼去,然後淩空劈掌,將船送下波濤滾滾的河面!隨即折身朝嘯聲來處飛掠而去。

“阿離姑娘——”老勇幾人焦急大吼,欲竄出船艙的黑貓不知何時被下了定身術,動彈不能,只能望著阿離一聲又一聲的悽慘厲叫。

阿離卻不再回頭,灰蒼雨景中,她腳尖輕點石尖沿坡上掠,彷彿禦風而行,孑然身影映著雨霧,寂如天女拾階返廣寒。

紙船被劈入河,船中幾人只覺身子突地一沉,人和船眨眼間就沒入了滾滾洪波,就在老勇和王大頭以為只能隨波逐流再無法挽回時,符紙貼縫處忽然探出一隻玉手,“咻”地從袖中射出一根蠶絲繞上岸邊一高聳石筍!

銀色蠶絲細得幾乎看不見,卻硬生生將船從滾滾波濤中陡然拉停!

“要走一起走!”緊緊拽住蠶絲的雷玲兒抿唇道。

拉力巨大,她十根皙白手指瞬間就被勒出血,但老勇和王大頭立刻反應過來,連跌帶撞撲至她身側一齊伸手將蠶絲拽住!三人正用力收緊絲線,又一雙手伸來,抬頭一看,竟是已恢複神智的劉楚楚,浪濤顛簸中,她半趴船艙將絲線後截死死纏上自己的手臂,然後揚起滿是淚水的臉,望著三人哽咽出聲——

“等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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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房之處颳起黑色旋風!發現精心煉制的寶物被人劫走的陰薊挾著黑霧怒焰沖天地自底下密室掠出,毫不停頓箭一般朝暗河方向射去,快到河灘,阿離忽淩空而至將他攔下,照面瞬間,陰薊驟然緩下身形,剛換了皮表情略顯僵硬的臉上閃過陰狠,森冷道,“祖姑姑,你太令我失望了....”,話音未落,左掌倏然伸出,五指曲張,狠疾如風地朝阿離抓去!

阿離並不接話,身形如風中雪絮,翻飛間已接下他數招,兩人都是陰家數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絕頂資質,出手之迅,當真驚世駭俗,但十數招後,內力不繼的阿離明顯透出不支,見狀陰薊橫掃而出的銀線忽收勢轉向,帶著一道黑氣斜斜卷向阿離纖腰——

得不到的總是讓人念念難忘,陰家阿離於他而言,每一根發絲都透著股讓他染指垂涎的香甜血氣,活人的功用自是大過死人。

阿離卻淩空擰身反手抽出紅線,疾風如刀嗖然擊出!兩線相碰,濛濛雨氣間爆出鏗鏘火花,兩人不由自主各自飛退幾丈之遙!

“祖姑姑,你一身內力早就被老不死的用血池化掉了大半,現下又傷了心脈,已快油盡燈枯,你若願意停手,我可助你續脈連筋,今後你我二人聯手重振陰家,豈不美哉?”陰薊撫過銀線,望著阿離陰惻惻地笑道。

阿離飄落,單足輕點在一處石尖,身形不動,暗光中她一身素服微掀,長發飄飄。

“陰家造孽傷德太多,不清卻此生罪孽將永無轉生之能,談何重振?”她眼神清悒,淡淡道。

陰薊聞言敞聲一陣大笑,目光睥睨傲然開口,“我陰家曾替漢帝事九天於神明臺,通達上天,無所不能,只臣天子不事諸侯!凡夫俗子不過螻蟻之命,何來罪孽?我偏就不信這個邪!”

“你這樣,甚醜。”阿離突然開口。

陰薊笑聲陡然停下。

“陰家人向來樣貌俊雅出塵,你卻生而貌醜,多年來一直以他人面皮覆蓋醜臉,殊不知畫皮難掩惡骨,這樣看你,真真醜不堪言。”望著他異樣青白的俊臉,阿離清冷道。

陰薊只覺腦門“轟”地一聲彷彿炸開,俊臉猙獰扭曲到幾乎變形,尖叫道:“陰家阿離!既如此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拿你煉丹了!等我抓了你那相好挖他心剝他皮換了他的臉,看你還能說什麼!你以為送那幾人下河他們就能離開?這暗河帶咒,他們便是行到終處也上不了岸難道你不知?”

“知。”阿離抬眸望他,“殺了你,咒自然就解了。”她淡淡道。

陰薊目中兇光大現,厲吼一聲撲了上去,阿離腳尖輕輕一點躍至半空,紅線迎風一抖,手掌翻飛間全是進身致命的招術,顯然已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這時腳下隱隱地鳴,餘震襲來,山壁間再次傳出石塊砸落的沉悶之聲。

陰薊唇中發出短促哨音,被他召集而來的陰家僅剩的幾名黑衣人也尖嘯著自妖霧重影鬼氣森森的黑霧中撲出,連成陣勢向阿離圍去,勉力接招的阿離唇臉慘白,被連連震退,直退下河灘上,靠近洶湧暗河邊。

一下河灘,陰薊森冷雙目便望見了遠處還未離去的紙船一角,不由獰聲大笑,“天助我也!”

地鳴越來越重,他穩下踉蹌腳步,雙手捏決,身後黑霧中忽傳出展翅之聲,幾只巨大梟鳥自霧中騰空而起怪叫著朝紙船飛去!

擰身閃避開黑衣人陰毒攻勢的阿離也同時望見,心神突亂,唇邊再次溢位血絲,見狀陰薊愈加狂笑,銀線揮舞下已將阿離逼下了淺灘雙腳沒入刺骨河水中,浪花嘩地一聲沖擊在筍石上,毫不留情地將她渾身澆濕,漫天水氣中,黑衣黑發的她臉色白到可見青色血管,陰薊帶著陰冷笑意,屈指召令黑衣人做半包式步步逼近。

就在他們一腳踩進暗河淺灘中剎那,瞧見眼眸半垂的阿離臉色不知為何竟隱隱發青,帶血唇畔綻出淡淡笑意。

陰薊心中一凜,立時止步!

但已太遲,阿離忽往後一退,半身浸於冰寒河水中,緊合雙目念出密咒,雙手置於胸腹,十指結出自創蓮花密印!剎那間,身後急流激猶被一陣颶風掠卷,浩蕩水花突然騰空而起,盈而不溢,結成一道煞是好看的透明水牆!然後,澎湃河水用遠比奔流時還要還激烈無數倍的大力,雷霆萬鈞,怒濤翻滾地撲向河灘上的陰薊等人!

“你竟可以結合天地自然之力?!”陰薊大驚,雙掌集平生之力推向怒卷前來的巨浪,但阿離所控水力排山摧石,已非人力可當,霎時間幾人已被滔天巨浪擊中,且積水竟漸浩蕩,狼狽不堪倒浸於地的陰薊等人幾乎無還手之力!

阿離咒語卻越發急速,轉掠上石筍,手指結印不斷擴張自己的法力,水浪撲至不斷,積水上漲蔓延很快將所控範圍湮沒,彷彿河水正結成一張天羅地網,直到將陰薊幾人及剩餘的十數個活死人淹沒至頸方睜開雙目,可她並未收手,纖指曲直伸合間時快時疾,結出劍印那一瞬,河水自她周身起,開始寸寸結為冰晶,再如蛛網連線般絲絲向外擴散,終於,她身前荒蕪河灘盡覆冰霜。

那頭老勇幾人靠著一根蠶絲終於將小船拉上了淺灘,正氣喘籲籲,忽覺船身一陣巨晃,高不可仰的頂處地殼本就多處欲裂未裂,餘震再襲,巖層忽裂出許多縫隙,其間沉積雨水嘩然自頂處高高落下險些灌注在紙船頂上,幾人望著一旁如同從九天落下的茫茫水柱震驚不已,身後艙內葉航突然發出一聲悶哼,王大頭大喜轉頭,“老大醒了!”這時空中傳來尖嘯聲,抬頭一看,半空中幾只尖牙怪鳥扇翅俯沖而下,目標卻是艙內剛坐起的葉航胸口,老勇正欲拔刀,忽風聲颼然,葉航已彈身而出,俯沖怪鳥還未觸及靠近他身體便瞬間化為灰燼,只有兩只閃避及時仍在空中盤旋,葉航回身以腳尖踢出老勇腰間利刃同時穿透餘下兩只怪鳥,瞬時鳥屍化為被利刃穿透的兩張紙符!

幾人不由瞠目,再次醒來的葉航精氣強盛似魔,周身竟發出淡淡紅光。

葉航不及跟眾人招呼,毫不停頓點地而起,朝遠處有阿離氣息的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