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卷“假詔”其實是一卷戰鬥檄文,它是李氏皇族重整李家旗鼓的沖鋒號,更是喚醒天下蒼生對李氏王朝殷殷情懷的倡議書。
靠著這一卷“假詔”,李韌一路過關斬將,所過之處,李氏子民無不俯首稱臣,奉命惟謹。不及半月的時間,李韌已然來到皇城以北,僅咫尺之遙的潼關。
……
錢媛之沒兒子,李修澤登基後,這位威風八面的錢皇後當仁不讓地做起了東宮皇太後,至於李修澤的生母周蕊嘛,西宮皇太後便成。
西宮皇太後跟她死去的皇帝夫君一樣,“身體不好”,再加上死了男人,“心情悲慟”,沒多久便追隨李硯而去。
李修澤生性“憨厚”,比他爹李硯還要“憨厚”,憨厚的李修澤除了做一個人形布偶,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錢媛之堂而皇之地攜辛弈住進了長樂宮,白天錢太後在朝堂上揮斥方遒、大殺四方,晚上則在辛弈身上巫雲楚雨、縱橫開闔,這小日子難得的過得無比的舒心。
有一次,錢彧進政務殿尋太後,走到門口聽便得室內異響連連,立時臊紅了老臉,立在門口手足無措。
錢彧忍不住發聲提醒自己的女兒:
政務殿是百官議事的地方,這青天白日的,太後娘娘也得有點規矩才行啊!娘娘您抬頭看一下堂中央高懸的太宗皇帝的親筆題字,當著祖先的面,你如此不知進退,你還有臉做這天下的太後嗎?
錢太後無所畏懼,她心中嗤笑,連觀音大士都曾見證過我與弈的愛情,太宗皇帝百八十年前寫的幾個字又何足掛齒!
錢太後不以為然地揮手止住錢彧的絮叨:我說中書令大人,您總是如此過分小心,如今,您的女兒是這天下的主宰,您還要什麼可擔心的!再說了,呂之,您總還記得吧?她是如何做的,有幾個男寵?而您女兒又有幾個?父親大人啊!您就把心好好放肚子裡吧!
只是,春寒料峭,乍暖還寒,今年的初春肅殺更甚寒冬。大明宮卻與往年大不相同,亂作了一團。
錢媛之心情差到了極點,長樂宮內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一個,都在悄無聲息地忙著收拾珠寶財物、布帛錦緞。
李韌逼近了皇城,錢媛之派出了替南詔國“剿匪”完畢,剛返京的堂兄錢彪,奔赴潼關,迎戰李韌。
為避免“出現意外”,宮裡的“皇帝”李修澤與太後錢媛之要去庹山“避避風頭”。
蘇琬兒緩步朝向長樂宮的深處走去,她依然沒能成功提前離開大明宮。李硯在的時候,她走不了,待他走了,她依然走不了。
只因為李硯那飽含濃濃不捨與不甘的,無聲的託付。
身旁往來的宮人們無不面帶悽惶。他們沖蘇琬兒匆忙地行禮,又潦亂地道福。琬兒不言,望著周遭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有浪潮翻湧——
硯,你的兄弟回來了,他來替你報仇了……
有冰冷的目光喚回了蘇琬兒的神志,她抬頭,迎面走來一名豐神俊朗的男人。
是辛弈。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如寒冰般冷冽。
他恭謹地沖蘇琬兒作揖,蘇琬兒看見他的頭頂綸巾束發,發簪頂部一粒指頭大的南珠溫潤內斂。
琬兒望著這顆南珠有些失神,呂吉山酷愛一切與珍珠有關的東西。他的發簪、蹀躞帶、腰帶,皂靴,就連府中花園裡的那座橋上都嵌有不同種類、各種大小的珍珠與夜明珠。
但是,蘇琬兒很快便將腦中那個模糊的面容給果斷抹了去。
“辛爺。”
蘇琬兒習慣按照呂府的人的習慣稱辛弈為辛爺,她沒法像宮裡其他人那樣喚他辛大人。
辛弈是什麼官,她表示不知道,辛弈不愛功名利祿,啥事都不會去管,蘇琬兒甚至經常困惑,辛弈究竟是為了什麼入的宮。
“辛爺可是要陪同陛下與太後娘娘一同去往庹山?”
蘇琬兒禮貌又不失恭謹地沖辛弈打招呼。
“是的,太後娘娘召喚,弈豈敢不從?弈,是閑人,去哪兒都無所謂。”
琬兒抬眼,看見辛弈眼底一層青色,她正要暗笑錢媛之不知節制,猛然發現辛弈竟然一身玉白的袍服,只在袍角繡了一支翠竹。再看向他的頭頂,那顆溫潤柔和的南珠之下,束發綸巾居然也是玉白……
一身素的辛弈看上去愈發絕世出塵了。
辛弈揚起嘴角,沖蘇琬兒笑得清冷。
“蘇姑娘是來尋太後娘娘的吧?太後娘娘正在暖閣裡吃茶,姑娘自去便是。若無他事,弈先行告退……”
“唔,辛爺請自便。”琬兒頷首。
她望向辛弈離去的背影,飄然若仙,又孤傲不群……